沈月然壓抑住心中怒火,冷冷地道,「那麼何敘蓉呢?對你而言是筷子還是湯勺?」
周岸則笑道,「男人皆——或者說,大多數是如此。」
「敘蓉她嘛,年紀小,心思不能說沒有,但也不能說極深。我看中的是她的出身。何賽之是土生土長的京官兒,人脈極深,從十王爺之子李滿死在了國子監,而他還能全身而退就可見一斑。這樣的女子適合裝點門面,不過若要日夜相對,就——」
周岸則指了指自己的臉面。
沈月然心知肚明。
何敘蓉膚色略黑,模樣只能勉強算是中等。
「呸,也不看看自己長得什麼模樣!」
沈月然啐道。
周岸則正色,「我這般模樣如何?你第一次見我時,不也是被這般模樣迷惑了嗎?」。
「其實不光男子,女子也是一樣的,生得一副好面相,就是能夠事半功倍。你以為你憑什麼能夠周旋在我、吳兆言和衛奕三個男人中間,憑的不就是你這張臉嗎?」。
「你——」
沈月然想反駁他,又咽回去了後面的話。
的確,衛奕曾經不止一次夸贊過她的容顏,如果沒有「沈月然」的這張臉,他還會鐘情于她嗎?
她沒有把握。
周岸則把她的反應盡收眼底。
「所以,是人,都有那麼一點劣根性。女子皆好逸,男子皆,這是共性,你莫要把某人想像得如此高尚,也莫要把某人想像得一無是處。」
他倒諄諄教導起來。
沈月然收回心緒,定下心神。
不能被他蠱惑。
「你娶梅采玉是因為有利,打算娶何敘蓉是因為有面子,那你娶我是為了什麼?」沈月然問道。
換言之,她什麼都沒有。
周岸則難得地沉吟片刻。
「娶你——是因為有愧。」
沈月然張了張嘴,鼻子一酸,別過臉去。
雖然她早已對眼前的這個男人沒有感情,可是二人到底是曾經生活在一起的夫妻。當他誠懇地說出「有愧」二字,她能無動于衷才是假的。
她心腸軟下,嘆息一聲。
「你知不知道,我那時已經——」
她說不下去,落下兩行清淚。
周岸則站起,俯身抱了抱她。
「當時的確不知道,在京郊看見你抱起那個孩子時才知道。」
周岸則唇角泛起一抹苦笑,「你一定非常恨我,才想起用那樣的法子捅我一刀是不是?」
「你既然那時就知道我並非真心嫁給你,為何還要娶我呢?」沈月然抹去眼淚,追問道。
「小諾。」
周岸則撫上她瘦弱的肩膀,似嘆息似輕喚。
「小諾,我得承認,前世,你是我認真想娶的女子,今生,你也是。」
「在金滿堂見到你第一眼,我就心生好感。後來于元宵燈節偶遇,那種默契的感覺更是似曾相識。再次相遇于大哀山,你好心地告訴我食物相克,還勸我莫要自責。我那時的心情是很復雜的,一方面,我知道了眼前的沈月然就是穿越而來的小諾,另一方面,我也忍不住再次對你動心。」
「你是我的。」
「前世我沒能好好珍惜你,今生,我們好好地重來一次好不好?」
「小諾,我不管你為什麼願意嫁給我,為什麼渴望嫁進周家,總之你現在已經再一次是我的妻子。」
「你放心,敘蓉那邊我已經斷了來往,采玉我也會妥當安置,只要你肯回心轉意,我們就在周家,就在這個時空,重新做一對夫妻好不好?」
周岸則單膝下跪。
沈月然被這突如其來的轉變震驚得說不出話來。
她一直在想,周岸則為何今日向她攤牌。她想過無數個目的,唯獨沒有想到這一個。
周岸則居然在向她求復合!
這個她期待過無數次的場景居然在她穿越後實現了!
她懵懂地伸出一只手,捏住了周岸則的右臉。
他沒有動,只是一往情深地注視著她。
假的!
一定是假的!
沈月然心中警鈴大做。
捏他都不喊疼,一定是假的!
沈月然騰地站起身,跳出周岸則的目光範圍。
「不對,不對,不對。」
她雙手抱住腦袋,用力擠壓,好讓腦子轉動得快一些。
「你娶我根本不是因為你心中有愧!你的邏輯字典中壓根兒就沒有‘愧’這個字!」
「前世,你認為金勝是你的,所以你與宋婷一起擠走陳家右。今生,你認為金滿堂是你的,所以你費盡心思。」
「你娶我,只是因為你認為我也是你的。當你意識到我是穿越而來的元小諾,你才再次動了娶我的念頭。」
「你說你在金滿堂對我一見鐘情,根本就是謊言。」
「在金滿堂,你我第一次相遇。你問我手中可有白管家的紙契,我謊稱有,並說拉在了家里。其實,你那時是在試探我。只要是金滿堂的熟客都知道,白管家記性很好,一向不寫紙契,而我之前沒有去過金滿堂,當然不知道這一點。後來是陳嬤嬤無意間提起,我才恍然。你那時已經識破了我,卻還裝作不知,把我帶進後倉……」
沈月然攸地目露驚懼。
「所以,你把我帶進空無一人的後倉,根本不是為了幫我,而是打算對我不利!」
「那時突然出現在我腳下的算盤,正是你打算襲擊我的武器!」
「元宵節的再見鐘情更是胡說!我清楚地記得,當衛大人放出白貓,引擾人群,引來燈架的倒塌時,你的第一反應是撲向陳氏而不是我!」
沈月然仿佛開掛,越說越激動。
「還有,還有。」
「當我們再次相遇于大哀山,我無意間道出陳氏之死的真相,你之後頻頻接近我,不是因為你發現我是元小諾,而是因為你作賊心虛!你不放心,你生怕我會再將紅棗與銀魚相克的這個道理告訴他人,令你的丑行敗露!」
「你是主動向我求過親,可是你之前都做了什麼?你之前與吳兆言一前一後地到我餅鋪,為的就是令太傅夫人相信我是一個勾三搭四的女子!」
「吳兆言已經坦白,接近我的目的在于沈家的銀子,你與他根本就是一丘之貉!你娶我,你娶我,也是為了沈家的銀子!」
沈月然聲嘶力竭。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