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咳咳咳!」雖然經歷了那一場由太子和皇後導演的血雨腥風,皇帝的身體大不如前,休養了大半個月依然有些弱不禁風。而且,被最親近的人如此傷害,即使身在帝王之家,他的精神仍然顯而易見地萎靡了下去。
傅桓伴在君王身側,正如長安對余老爹的親近,對于這位便宜父皇,他也不能說完全漠然相對。特別是,看到他因為骨肉相殘的悲劇而迅速衰老之後,他才默默慨嘆,這位高高在上的帝王,而今,也不過是一個風燭殘年的老人罷了。
帝王家的無情,他見過太多。大周朝的帝王,對他們忠心耿耿的傅家的無情,對自己女兒長安的無情,都讓他早早領教過。
但王者之恩,王者之痛,在某些時候,卻也是最能戳動人心的。
「桓兒,我這一輩子,心狠手辣過,冷漠無情過,但我最對不起的,就是你們母子W@啊。當年,為了皇位,把你們留在邊關,就那麼離開,卻沒想到,這一別,竟成了訣別。你母親,一定是恨我的吧。」咳了半晌,皇帝才斷斷續續吐出這麼幾句話來。
「不,母親那麼善良,知道您在牽掛著她,想必,不會恨您的。」雖然不知道,存在在這位帝王記憶中的那位「母親」到底是什麼模樣,但是,看著面前活生生的老人如此痛苦,他還是心軟了,吐出一句安慰的話來。
「唉,是啊,她那麼單純善良,也許,一直在等我回去找她。桓兒,相信我,我後來一直在找你們,可是,你們卻像是消失了一樣,遍尋不到,直到……若是早知道身為帝王,有如此多的身不由己,如此多的束縛困惑,當初,我絕對不會離開你們。」一聲嘆息,是老人最真實的心聲。
傅桓沉默著,他沒有資格,就那段不存在在自己身上的往事發表任何評論,只是,世事無常,既然知道而今會後悔,重來一次,真的就會選擇另一條路嗎?
「那個孽子……」皇帝猶豫半晌,還是發問了出來,但是,話到一半,卻不知怎麼說下去。
在傅桓到來之前,他早已把太子看做了這個皇位的繼承人,一直以來,也是悉心培養,而在自己面前,太子的表現也算得上是可圈可點。
為了今後太子即位能夠更加平穩,他為他掃清障礙,為他鋪路,無論是御林軍還是京畿衛,這都是他為他將來震懾朝堂所準備的後手。卻不曾想,自己賜予的武器,最終竟然被親生兒子生生對準了自己。
傅桓知道,他想問的,是太子而今如何了。
這些日子,皇帝纏綿病榻,所有的後續工作,都是自己命人完成的。也許,皇帝覺得,向自己詢問太子的事,有些難以開口,但其實,他理解皇帝的心思。
畢竟,再混蛋,也是自己的兒子,這個帝王,就是因為太過優柔寡斷,想要果敢決斷卻總是斬不斷理還亂,才放任太子無拘無束,造成了而今的局面。
「他在那場混亂中,受了傷,不過,並不嚴重。現在被圈禁在宗正寺,待父皇處置。」
「你,沒有……」驚詫中的帝王沒有攔住自己月兌口而出的話語,不過也總算是咽下了後半段。
對于真正的野心之人,這半月的時間,是多麼好的機會,待到帝王神志清醒的時候,一切也早已塵埃落定了。
皇帝沒想到,太子如此居心險惡,傅桓竟然穩坐如山,對皇位毫不動心,並且,沒有斬草除根。
傅桓清楚,此時一瞬間的安靜中,帝王的心思。于是,轉過身來,朝皇帝道︰「父皇,兒臣從未有覬覦皇位之心,此番與太子間的爭斗,也算是因他的誤會而起。兒臣此生最大的心願,便是與皇子妃相攜一生。還請父皇保重身體,在諸位皇弟中挑選合適的儲君人選,好生培養。」
皇帝上一句問的含蓄,不曾想傅桓竟是如此的直白。這讓他有些驚愕,但是更為震驚的,便是這世上竟然有人放著好好的帝位不要,偏生追求什麼長長久久、恩愛不疑。
震驚過後,便是長久的沉默和深思,如果當年,他自己做了老二這樣的決定,是否一切,便會完全不同呢?
父子二人,在御花園看似悠游地散著步,所談論的,卻是無數人窮盡一生想要達成的事。甚至,在皇帝的問詢之下,傅桓還逐一分析了諸位皇子的優劣,並提出了自己的推薦人選。看樣子,他絕非假意推月兌,而是本無此意。
好在,皇帝的身體盡管不若從前,但宮宴當日並未飲下毒酒,皇後在別處摻雜的毒藥藥性不強,也並不危險。他這些天的渾渾噩噩,也主要是因為心病。
有了培養「接班人」的任務,皇帝的身體明顯硬朗了許多。隨著六皇子等人逐漸開始接觸朝政,傅桓也慢慢地有意淡出朝堂,一心一意在府中陪著「愛妃」。(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