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只能怪我自己眼瞎,我以後不會把他再當做什麼良人了,這樣既不傷害我自己,也不為難他,還能利用他幫我找人。」
「找人?你找誰?」
「芷兒。」
「芷兒?她怎麼了?」
林對她說了芷兒的遭遇,秦鈺說︰「我幫你找吧。」
「別!」
林還不了解她?她要是找個人,估計整個南門大街都能知道了,她說︰「你現在被蘇府管著,進出都是問題,有你表哥幫我,就不用你費心了。」
秦鈺一下子泄了氣︰「是啊,蘇府那幫人……哎,你現在是自由了,反正我爹也不會管著你不讓你出門。」
「你就不能多向蘇府的人學學怎麼靜下心來讀點書?我可是听說蘇喬很有才學的,你在蘇府,肚子里沒點墨水,難道不會被笑話?」——
「笑話我?他們憑什麼笑話我……」
秦鈺想起今天吃午飯時奇怪的氛圍,難道是因為他們都嫌她肚子里沒墨水,所以一個個都不說話?
「你想什麼呢?」
「啊……沒什麼。對了,我是逃跑出來的,我得早點回去,要是蘇府的人去我爹那里告狀我就完了,要是我爹說起來,你可得替我說話。」
「行。」
「那我走啦。」
「去吧。」
「哦對了!」林又喊住秦鈺,「你二哥到底是個什麼人啊?我上次看見你二嫂差點摔了,可是你二哥居然視若無睹?幸好沒真摔。」
秦鈺突然有些安靜下來︰「啊……他們……一直都是這樣的。」
「什麼叫一直都是這樣的?」
秦鈺低頭就走︰「你慢慢就會知道了,記得好好照顧二嫂。」
她走到門口又折回來︰「其實有一點你說得不太對。表哥無父無母,最怕孤單了,他其實很希望有人陪著他,管著他,跟他說說話的。好了我真的走啦。」
林若有所思,點點頭。
……
秦鈺帶著小春一路逛回蘇府,在半路上看見一個陶瓷做的大頭女圭女圭,手里拿著一卷書,特別像蘇喬,她就順手買了下來。
哈哈!以後要是蘇喬惹她生氣,她就拿這個女圭女圭出氣!
「回來了?」蘇喬背對著院門,看都沒看就知道是秦鈺。
秦鈺好不容易帶著小春溜回了自己的院子,卻被坐在院子里看書的蘇喬抓了個現行。
他今天回來得倒挺早。
「咳咳……啊,今兒風好冷啊,小春我們去房間里暖暖……」
秦鈺把陶瓷女圭女圭往身後藏。
「站住。」
蘇喬放下書,不緊不慢踱到秦鈺面前,打量她。
秦鈺還是穿著她那身像男人一樣的衣服,梳著高高的馬尾,一雙大眼楮里藏不住任何情緒,一如他第一次見到她時的模樣。
他看了小春一眼,小春立馬把頭低下來。
「去哪了?」
「回……回公子,去……去……」
小春覺得自己有罪,嚇得連句話都說不完整。
秦鈺攔在小春面前,高高地仰著下巴︰「我去見我表嫂了,怎麼了?」
林?
蘇喬大概知道她們見面可能是因為私換嫁衣的事。
他示意她們進屋︰「衣服換了。」
小春這下更覺得自己有罪了,小姐不願意挽發,不願意穿襦裙,可是她小春是明白人啊,她怎麼能任著小姐胡來呢?
這下好了,被姑爺抓了個現行!
秦鈺卻說︰「換什麼衣服?這就是我秦鈺的衣服!穿裙子連路都不能好好走,特別絆腳,我連跟斗都翻不了。」
小春拉了拉小姐的衣擺,提醒她別再說了。
「翻跟斗?」蘇喬皺眉。
「這是事實。我秦鈺一介武將,你讓我穿那種寬袍大袖和都是褶的長裙?我是要做事的人,你看小春,她要做事,她就不會穿袖子很大的衣服。」
「你做什麼事了?說我听听。」
秦鈺咳了一聲,想了半天,她好像也沒做什麼事。
「我……我要洗馬,還要……還要……」
「逃出去,玩?」
秦鈺又咳了一聲看向別處。
臭呆子,就知道膈應人!她沒逃出去玩,她是出去找林!
蘇喬注意到秦鈺那只放在身後的手,看了一眼,秦鈺就趕緊往後退了一步。
她可不能被蘇喬看見這個女圭女圭,不然被他沒收了,以後想罵蘇喬拿什麼出氣啊?
「拿出來。」
「不要!」
秦鈺趕緊把女圭女圭偷偷塞到身後的小春手里。
小春一看這燙手的山芋怎麼扔她手里了?
小姐你怎麼能這樣對小春呢!
這動作怎麼可能逃得過蘇喬的眼楮,他冷眼看向小春。
小春干咽了口唾沫,秦鈺趕緊回頭給她使了個眼神,告訴她千萬別拿出來!
小春現在怎麼可能听小姐的,現在當然是哪邊更強勢就倒哪邊啦。
小姐啊,不是小春不仁義,是咱斗不過姑爺啊。
她把女圭女圭遞到蘇喬面前。
秦鈺急喊道︰「小春!」
蘇喬拿過陶瓷女圭女圭,這個女圭女圭做得一點都不精致,頭很大,長得胖嘟嘟的,穿著一件玉色長衫,手里拿著一卷書,似乎很認真讀書的模樣。
「一個女圭女圭,你藏什麼?」
秦鈺別過頭沒回答。
小春說︰「少夫人說這個女圭女圭像您,就買下來了,怕您看見。」
秦鈺回頭瞪了眼小春,這丫頭翅膀硬了是吧?還學會搶答了?看待會我怎麼治你!
小春當然看出了秦鈺的意思,憋著嘴低下頭。
小姐我說的是實話嘛……你怎麼能這樣瞪小春呢……
蘇喬又看了女圭女圭一眼︰「買這個做什麼?」
秦鈺總不能說拿來出氣吧?
「我……我錢多,我自己喜歡,不行嗎?要你管!」秦鈺瞪著他,一把搶回女圭女圭。
小春覺得姑爺現在看小姐的眼神,好像不太對,該不會要出事了吧?
可是她上一秒這麼想,下一秒蘇喬就轉身坐回去看書了。
姑爺……不追究了?她們可是逃出府了啊……
小春看了看小姐,發現小姐也用奇怪的眼神打量著姑爺,她們都沒發現身後正走過來一個人學著她們打量蘇喬的動作。
秦鈺總覺得背後有人,她回頭一看,嚇了一跳,下意識給了他一個過肩摔!
薛密一下子就被秦鈺摔到了地上,吃痛地叫了一聲。
秦鈺指著他︰「你是誰?背後作祟,你想干嘛!」
小春伏在秦鈺耳邊小聲提醒道︰「小姐,這是早上那個攔在門口的表公子。」
小春打量了一下這個表公子,妙兒今天收拾東西,應該就是要去伺候他吧?
秦鈺一看,這男的好像跟她上下年紀,長的唇紅齒白的,還挺清爽。
薛密掙扎著從地上爬起來,蘇喬看了他一眼,繼續看書。
薛密拍了拍身上的灰,干笑幾聲,朝秦鈺行了個禮︰「薛密見過二嫂,二嫂真是……身手不凡。」
秦鈺武人就是武人做派,她不行什麼萬福禮,雙手一抱拳,就算是回禮了︰「表弟客氣。不過你下次還是別躲我身後,不然可能就不是摔一跤這麼簡單了,這次真是見笑了。」
她還有擒拿手,龍爪手,奪命剪刀腳,各種數不清的招。
「二嫂說的是……」
薛密又干笑幾聲,心里卻忖度這個女的力氣真大!
蘇喬說︰「這次來,所為何事?」
薛密對秦鈺客氣地頜首,轉身搖著扇子走到蘇喬對面坐下,皺著眉頭撢了撢身上的灰︰「還不是趕來喝杯喜酒麼?結果沒趕上。」
秦鈺見兩兄弟敘舊,沒她什麼事,她就回房間了。
薛密用扇子擋住自己的嘴,小聲說︰「嘖,二哥你,也算是斯文人,怎麼二嫂卻如此……豪放不羈?」
「天命。」
「天命?」薛密細細地嚼了一下這兩個字的意思,「確實,我收到消息說你要成親,就趕著上路了,你這親成得也太過倉促,原本說是林三娘,一下子又變成秦三娘,嘖,天命,果真是天命啊。」
薛密的母親是蘇夫人的姐妹,他父母定居杭州,蘇喬的親成得太緊急,消息傳到杭州,都要大半個月了。他在金陵游學,接到消息就快馬加鞭往汴京趕,還是沒趕上。
「水路?」
「哪里,我暈船你又不是不曉得,這馬車一路顛得我骨頭都快散架了,不過好在這一路景致不錯。對了,你欠我一杯喜酒,打算何時補給我呢?」
蘇喬瞥他一眼︰「等你成親吧。」
薛密笑了兩聲︰「那看來這杯酒,還要欠個幾年。」
「是麼?」
「我爹娘也管不了我,還不得由我自己好好挑挑?哎,我看你挑的這個,不好,不好。」
蘇喬沒說話,把書翻了一頁。
秦鈺趴在門上听牆根呢,听到薛密說到這里,朝窗外白了一眼。
「小姐,你別跟他一般見識,小姐你的好,別人看不見!」
秦鈺說︰「是嘛?那你夸夸我有什麼好處。」
小春正想說呢,一想怎麼好像也沒什麼好處啊。
她說︰「小姐你啊,你……心地善良!還……還喜歡多管閑事!」
「嗯?」秦鈺一听,多管閑事?
「啊呸呸。不是多管閑事,是樂于助人!」
「嗯!」這听著倒像樣點,「還有呢?」
小春搜腸刮肚絞盡腦汁︰「小姐你還……身手不凡!驚天地泣鬼神!」
「嗯?」驚天地泣鬼神?
「哦哦哦,是您的身手,驚天地泣鬼神!」
「嗯!」這听著也還可以。
「還有嗎?」。
小春實在想不出來了,苦著一張臉︰「反正我就是喜歡小姐。」
「你為什麼喜歡我?」
「因為小姐你對小春好啊,不打我,不罵我,小春有什麼事,都是小姐你給我出頭。」小姐你為小春跪了一夜,小春永遠都會記在心里。
「我對你有這麼好嗎?」。
「有!」小春這句話可是真心的,小姐要是對一個人好,就會對他特別好,一片赤誠,毫無保留。
「我看馬上就要沒有了。」秦鈺湊近小春,「剛才是誰把女圭女圭交出來,還搶答,哦?」
小春趕緊轉身就跑,但她怎麼跑得過秦鈺?秦鈺一下子就把她抓住撂倒在地,坐在她身上,學著一副市井流氓的模樣舌忝了舌忝嘴,搓著手奸笑道︰「桀桀桀!小姑娘~你想往哪里逃啊?哈哈哈,你還想逃過本大爺的手掌心?」
小春揪著自己的衣領搖頭道︰「不要啊~非禮啊~」
秦鈺抬著兩只魔爪︰「桀桀桀!今天就讓你見見本大爺的厲害!」
秦鈺剛說完,就看見蘇喬拿著一本書站在門口看著她們,臉上是一種難以言表,不知道怎麼形容的表情……
秦鈺趕緊爬起來裝作什麼都沒有發生,小春則一臉羞憤地沖出了房間。
秦鈺手足無措地站在那,不知道怎麼解釋,臉通紅通紅的,眼楮也不知道看哪里好。
哎!失策,失策!
蘇喬越來越不理解秦鈺是個什麼樣的女人了,他走到書桌前坐下,開始整理明天要用的卷宗,當作什麼也沒有看見。
「喂……咳……我……我去吃飯了!」秦鈺本來還想解釋,一想實在是太糗了,她也趕緊逃吧。
她她她其實只是想撓小春癢癢而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