朦朦朧朧的,是誰在說話的聲音。
是哭聲,還有呼喚的聲音。
還有,誰的手,這麼溫暖?
疼……
好疼……
秦鈺眼皮如千斤沉,終于在迷蒙的沉睡中蘇醒過來,光迷進她的眼,她眼前模糊一片,然後是影子,然後是……人。
小春抹了把眼淚大叫道︰「小姐醒了!小姐……」
小春哭個不停,秦鈺看小春的傷,好似已經好了。她又看見,那只溫暖的手的主人,正靜靜地望著她。
她笑了一下,低眼想看自己的傷,卻根本動不了,也看不見。
「別動。」蘇喬讓下人去找呂雋了,她終于醒了。
秦鈺說︰「給口水喝啊,渴死我了……」
小春用力點頭︰「好!好!」
她轉身跑去倒水,然後又跑回床邊,蘇喬接過水坐到她身邊,微微托起她的頭喂給她喝。秦鈺一杯水下去,人好似就活了過來。
「他娘的,是不是箭上有毒啊,為什麼我渾身都沒勁……」
蘇喬點頭,然後囑咐道︰「少說話,多睡睡。」
秦鈺搖頭,問︰「我睡多久了?趙敖呢?事情怎麼樣了?」
「你睡了一日,趙敖已去了,事情……都結束了。」蘇喬給她掖好被子。
小春抽噎著說︰「小姐,您可醒過來了,嚇死小春了!」
「嚇什麼?你小姐我都打了這麼多年的仗了,這點小傷難道還熬不過去?」
「那不一樣……」這箭可是鐵箭,還帶著毒呢。要不是呂神醫妙手回春,小姐可能真就一命嗚呼了。
而且,而且……
小春看了一眼姑爺,就抹了把淚沒說出口。
「小春,去弄些吃的。」
「是的姑爺!」小春趕緊行禮退下了。
秦鈺看小春走了,她終于問蘇喬︰「你說事情結束了,皇上沒事吧?」
蘇喬說︰「新帝已登基,太上皇安然無恙。」
「你再跟我多說說,我怎麼好像啥事也不知道呢!新皇怎麼就登基了?我是不是錯過登基大典了?」
「登基大典定于年後。」蘇喬俯身親吻了一下秦鈺的臉,然後抱住了她,「你為何都不告訴我,你領兵之事?」
秦鈺說︰「我怕你擔心我,我怕你阻攔。」
蘇喬低聲道︰「好在你還活著。」
不然,我也無法活下去了。
「那是,我秦鈺福大命大嘛!」秦鈺笑了一下,蘇喬貼著她的臉頰道,「對。」
鄭南芫心里一直記掛著閆岐的事,正想問問蘇喬如何了,一走到門口,就見他正俯身親吻著秦鈺,她一驚,就紅著臉悄悄轉身走了。
想來蘇大人倒是很喜愛他這位夫人,這一日都不曾合眼地照料著她,真是很好。
可是一想到閆岐,鄭南芫又愁著眉,回自己房里去了。
秦鈺這兩日許多人來看她,林也來了好幾次,她說沈無況身上也大傷小傷都是,看得她特別難受。秦鈺說︰「我答應你保他不缺胳膊斷腿,就肯定做到,哈哈!」
林紅著眼說︰「他告訴我了,你和他,是不是要辭去京官之職去北關?」
秦鈺一瞪眼,趕緊看看外面,幸好蘇喬不在家,不然被他听到就完了。
「我現在帶著傷,還得養些日子,可能要過了年去了。」
小春給火盆里加了些炭端進來,床邊頓時就暖和了些︰「表少夫人,這件事,您可千萬不能說出去啊,不然咱們姑爺,又要整天守著小姐了,那樣子,看得可讓人心疼了。」
林點頭。
秦鈺覺得很奇怪,她問小春︰「怎麼都沒見大嫂來呀?是洛兒又生病了?」
這幾天公婆都來了,秦府也來了不少人,還有很多三姑六婆認識不認識的也都來看了她,唯獨杜子婧沒來。
小春說︰「小姐,小春也是听說的。太上皇好似下了詔書,為前朝的夏國公一府除去了罪名,原來大少夫人原是夏國公府的嫡三小姐,這些日子,大少夫人去找她的長姐去了……」
小春又想起來什麼,補充道︰「那咱們二少夫人豈不是夏府的二小姐?」
林道是。
秦鈺很是詫異,她看向林︰「不會吧?咱兩個嫂子還是國公府的千金?就是我爹說的夏叔叔那幾個女兒?」
那可是他們秦府的大恩人吶。
秦鈺又想起當初,在蘇府看見二老親自去接大嫂的長姐進府,怪不得呢,原來是恩人之女啊。
林說︰「如今二嫂不必再隱姓埋名了,她也許要回來了。」
「你說二嫂要回來?」秦鈺一說到二嫂,心里就揪著疼。
「我也是听說,夏府不是曾有五個姊妹麼?有個還是遺月復子,听聞……去了一個,剩余四個里,還有一個,就是呂神醫的女藥童。」
秦鈺想了半天才想起來︰「你是說那個……」
她閉了下眼,表示眼盲的意思。
林點頭。
「那他們五姐妹還挺可憐的,沒有兄弟撐著,能活到現在……」
「所以,如今夏府正名,她們幾個姐妹定是要團聚的,二嫂若是得到消息,肯定要回京啊。」
秦鈺想到了二哥,她皺了眉苦笑道︰「我二哥還真是不讓人省心啊。」
林說︰「這倒是真的。」
她又說︰「要是你和你表哥去北關了,能不能把我也帶去?」
「你說真的假的?你也去?怎麼可能!」秦鈺夸張地瞪著眼看她。
「不然呢,我听聞,大嫂不是也跟著大哥去了南關?」
「這確實是啊,可是你要知道,南關那里雖說是窮鄉僻壤了些,可那里至少有山有水的,但是北關不一樣,那里漫天都是風起的黃沙,到處都是戈壁沙漠,要喝點水都不容易。你在京城過慣了好日子的,去哪里肯定受不了。」
「我有這麼嬌貴?」
「這不是嬌貴,更何況你還是個女的,我在營中諸多不便我都習慣了,你能忍受在河里頭洗澡?你長得這麼好看,萬一哪個混蛋玩意偷看了你也不知道啊。」
林這麼一听,好像是挺不好的……
「可是……我難道要在京城一直等著他?我現在……現在都有孩子了……」
秦鈺想了想說︰「表哥現在在京城還有職位,他一時間沒那麼快走的。說不定皇上不會讓他走呢?你就去求求你姐,你姐再去你姐夫那吹吹枕邊風,這事不就成了?北關莽漢子多,不差表哥這一個。」
「那你呢?」林問。
「我?」秦鈺看著床頂的帳子,良久才說,「我的娘和我弟弟還在北關呢,我舍不得他們。」
「那你舍得蘇喬麼?听說皇上已經讓你爹回京任樞密使了,也不用去邊關了。」
秦鈺看著床頂又出神了很久︰「林,我跟你還是不一樣。我和表哥也不一樣。表哥比我聰明很多,他在京城能混得很好,可是我不行。我秦鈺有些笨,除了帶兵打仗,其他一事無成。如果我連這個都放棄了……」
秦鈺看著林說︰「那我,可真就是個,只會惹是生非的秦鈺了。」
她又說︰「我秦鈺不想做個廢人,我想做個有用的人。但是我只有在北關,才是有用的人。你懂嗎?」。
林握著她的手︰「我當然懂。可是蘇喬呢?他肯定不想你走。不過他已經去替你要職位了,也不知能不能要到呢。」
「你說啥?!」秦鈺一下子叫出來瞪大了眼!
林眨眨眼︰「我說……他去替你要職位了……」
秦鈺倒抽一口涼氣!
這天殺的蘇仲惟!她就說他今天怎麼走的時候那麼溫柔,結果還有這後招!
「他給我能要到什麼職位啊他!我這破腦袋,就只能帶著兵打打仗!」
林說︰「這我就不曉得了,等他回來你不就知道了?還有啊,蘇喬好似又要升職了。」
「升什麼職?他啥事也沒做還能升職?」
「他不是惠王幕僚麼,如今惠王登基,自然不能虧待了他。大約要升個一兩品吧……」
「還升?他才廿五,過了年不也才廿六麼!都三品大員了還升?!升那麼高干嘛!做個學士已經很累了,每天寫那麼多誥文詔書,我覺得學士就很好,沒必要再升了!」
不然還要忙得跟茂嵐一樣休沐日都還在做事?蘇喬的身體根本吃不消。
「升不升就不是你我說了算了,這得看皇上的意思。」
秦鈺听完林的話,覺得這麼世界真是太不公平太可怕了。為啥有些人升個官就跟吃飯一樣?而她卻要賣命才能升那麼一點點的官位?
憑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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話說這兩位同學你們是不是藍僧?為什麼會看呂僧文?!!
寶寶很驚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