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秦三小姐還得等等,小的去跟咱們大公子通報一聲。」
「還通報呢,弄那麼正經干啥?」秦鈺嫌棄了兩眼。
下人甲說︰「規矩,規矩……」
下人走了,秦鈺坐著無聊等不住,就往旁邊的側門出去了。沒想到這蘇府還挺大,這園子的池子里還有錦鯉魚呢!
秦鈺蹲在池子旁看著錦鯉,也不知道看了多久,就听見管家喚她︰「秦小姐,我家大公子方才出去了,還得等一會才能回來。」
秦鈺抬頭︰「不在啊?那——那行吧。」那干脆讓這個管家把信轉交一下好了。
她撐著膝蓋站起來,沿著池子旁的小路朝管家走過去。
一個身穿淺色直裾的玉面少年拿著幾本書從書房出來,出院子時,不小心撞上了迎面疾走而來的小丫頭。
「哎呦!」秦鈺被撞得往後退了好幾步,那個面容清冷的少年扶著牆才穩住自己。
秦鈺抬頭一看,是一張白淨冷淡的臉龐,這男的個子還有點高。
其實是秦鈺太矮,這個少年,如今十九,可是快及冠了。
少年見她仰起的小腦袋上,一雙極好看的明眸大眼……他面容上有些凝色,但稍縱即逝,少年拿著書行禮道︰「冒犯姑娘。」
秦鈺抱拳說︰「沒事兒,我也冒犯了,咱倆扯平。」
秦鈺繞過他就走了。
少年回頭看了眼這個形容尚小,走起路來卻大方矯健的小女孩,她為何穿著男孩的衣服?
少年見她走到堂前,從懷里掏出一封信給了管家,說了一句什麼就甩了馬尾走了,她道別的方式很是不同,背著人招手說︰「不用送啦!」
有些不識禮。
……
蘇喬對秦鈺說︰「我只記得那雙眼很好,當時林以巾帕掩面,我以為是林。」
他又說︰「後來我才知道,那小丫頭,是你。」
從秦鈺跳下秦府,撲進他懷中,抬頭看他的那一瞬間,那雙眼……蘇喬才明白,他記了多年的人,正是眼前他再也不想見到的,秦鈺。
如今園子中處處掛著燈籠,蘇喬拉秦鈺走,他拉她走到書房那院門外,說︰「就在這里。」
秦鈺看著周圍,卻怎麼也想不起來還有這回事了……
「原來,咱們認識地這麼早啊,哈哈……」秦鈺這句話說得有點心虛,因為她根本就不記得了。
蘇喬回想起往日種種,抱住秦鈺道︰「我當時就應該問管家你是誰,好在沒有錯過你。」
「那你是知道是我之後,才願意娶我的,對吧?打著救我一命的幌子?」
蘇喬輕笑,低頭親吻秦鈺,這就是他最好的回答。
……
過了年,秦鈺和蘇喬去秦府拜年,秦鈺听大嫂說,二哥昨夜把二嫂綁在房間里,喂了大半夜的餃子。
秦鈺汗顏︰「二嫂沒撐著吧?」
「好像是吃哭了。」欒思想到這里也無奈地搖搖頭,這個二弟,明明是心疼弟妹的,還是太笨拙了。
「後半夜又給她揉了好幾個時辰的肚子。」
秦鈺揶揄地看著欒思︰「我說大嫂,人家小兩口躲在房間里干啥,你怎麼這麼清楚啊?」
欒思咳了咳,說︰「我也是關心他們嘛……」順便捅破了窗戶紙看了幾眼。
秦鈺鄙夷地看著欒思,欒思就猛翻白眼看著別處了。
秦鈺往二哥的院子里去,看見房門還閉著,欒思躡手躡腳地跟在她身後探頭朝院子里看,朝秦鈺指了指窗戶紙上的一個洞。秦鈺鄙視了欒思一眼,就湊上洞去看了。
秦鈺只看了一眼,趕緊退出了院子。欒思看她怎麼臉色有點紅,好奇問她怎麼了,秦鈺啥也沒說,轉身就走。
怎麼說呀?床帳子放下來啥也沒瞧見……
欒思似乎也明白什麼,朝院子里看了一眼,就笑咪咪地跟在秦鈺身後走了。
……
秦鈺還跟著蘇喬去見了他那邊的親戚,不過也不多,路過沈府的時候看見門關著,就知道沈無況和林可能去林府了。
不過他們倆昨夜可能是在皇宮里過的年,畢竟一個是準皇後的妹妹,一個是皇上的連襟。
「對了呆子,皇上什麼時候登基大典?」
「年初九。」
「那我是不是也得去?」
「自然。」
……
日子一晃就是年初九了,整個蘇府前一夜都睡得很早,因為第二天要起大早去皇城參加登基大典。
秦鈺醒來時還是丑時,她搖醒蘇喬,開始給他更衣。
「太冷了這天,你得多穿幾件。」
「你也是。」秦鈺給蘇喬換好了官袍,還給他披上了絳紫色的斗篷。
秦鈺自己也換上了官袍,蘇喬還是第一次看見女人穿官袍,她看起來就像個偷穿大人衣服的孩子。秦鈺那張臉,一點也不適合穿這種形制周正的衣服。可是小春把她頭發盤起,戴上襆頭的那一瞬間,秦鈺就像是個粉面小生,那雙眼十分明亮,傳神。
秦鈺站起來笑著轉了一圈︰「嘿呆子,我也能穿紫色的官袍了!」
大小還正好呢!
蘇喬上去抱住她的腰身,盈盈一握︰「比我想得更好看些。」
秦鈺呲了下牙,轉頭對小春道︰「小春,把甜糕拿來,听說這個登基大典要很久呢,讓我餓著肚子站一天,我可不干。」
小春笑著答應了一聲。
蘇府抬出了五台轎子,唯獨秦鈺是騎著馬跟著轎子走的。蘇喬的楠木轎如今開了窗,他推開窗門,看著騎馬跟在一側的秦鈺︰「冷不冷?」
秦鈺雖然鼻子凍得通紅,但是沒覺得冷︰「放心吧,這斗篷挺御寒的。」
……
蘇府一行人,四個官,兩個誥命夫人,都在皇城前等待皇城開門。
皇城前京官數百,還有周邊州府也來了許多的官員,還有西夏,大理,遼國等國來的使者。秦鈺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盛況,每人燈一盞打在馬前,整個皇城前亮得如同白晝。
有許多地方官或是小官,看見蘇府下人手中的燈籠上寫著蘇府幾人名號,都紛紛上前來拜會一番,秦鈺也學著蘇喬和蘇難的模樣行禮打招呼,可是她的展腳襆頭實在是太長了,她第一次戴,總是打著別人。
「呆子,我能不能把襆頭拿了,太長了老是戳到你。」
蘇喬拉了下她的手,做了個噤聲的動作,意思是讓她安靜些,別胡鬧。
官帽豈是說摘就摘的,更何況是在這種場合。
很多小官員只認識蘇不學和他兩個兒子,不認識秦鈺,就道︰「如今真是英雄出少年吶,這小兄弟看上去年紀輕輕,形貌也尚小,不知?」
秦鈺作揖道︰「後生秦鈺,任職雲麾。」
這還是蘇喬教她的說辭呢,不然她肯定抱拳說︰「我叫秦鈺,是個將軍,你好你好。」
眾官一听,怎麼還是女女圭女圭的聲音?還是雲麾將軍?
眾人忽而面面相覷。
蘇喬道︰「此乃秦明將軍之女秦鈺,內子。」
眾人這才知道,原來是大人的妻子啊,竟然還是秦將軍之女,最重要的是,她年紀看起來這麼小,就能做上雲麾將軍,這可是大宋朝第一個女將軍吧?也是大宋朝第一個女官呢。
「失敬失敬。」眾官笑著拱手。
秦鈺不知道說啥,也學著別人裝模做樣地笑著拱了拱手。
哎,怎麼七官八官的這麼多啊?秦鈺踮起腳四處觀望,人太多了,她怎麼也沒看到秦府的人,也沒見到林和沈無況他們。
蘇府三個人還帶著秦鈺去和各種朝中權貴打招呼,蘇夫人和杜子婧由于是女眷,就只能呆在轎子里等待。
秦鈺這半個多時辰走下來,那麼多高官,她腦子都記糊涂了,還好有些是她以前就認識的。
這一整圈看下來,秦鈺才明白,原來蘇府的人際圈子這麼大,走到哪里大家都認識他們,其中不乏好些年輕人,和蘇喬的年紀不相上下。
秦鈺遠遠地看見了一個熟悉的身影,她拉了下蘇喬的袖子,蘇喬也看見了。
是閆岐。
他靜靜地站在轎子旁,看上去氣色並不好,鄭南芫在一旁攙扶著他,也有許多人去拜會他們。
蘇喬拉著秦鈺的手朝閆岐走去,蘇難和蘇不學還繼續和別人哈哈大笑瞎聊天。
閆岐看見蘇喬拉著秦鈺走過來,見兩個人竟然穿著一樣的衣服,也是有趣。他嘴角掛上一抹笑意,道︰「這不是參知政事蘇仲惟大人麼?哦,還有雲麾將軍秦將軍。」
「別來無恙,閆兄。」
閆岐朝他笑了一下。
蘇喬問他︰「傷好了?」
閆岐說︰「好不好,這種事都得來。」
秦鈺說︰「你那刀傷那麼嚴重,不怕傷口裂開啊。」
鄭南芫說︰「我也這麼勸他,可他就是不听。」她的語氣很是抱怨,側頭看著閆岐的目光帶著斥責的意味。
閆岐卻對她笑了笑︰「我自己的身體,我知道。」
忽而城門前有騷動,是城門開了。蘇不學在遠處朝蘇喬和秦鈺呼喚,秦鈺回頭看了看,對閆岐和鄭南芫說︰「那你們可得小心著點,我們走了。」
閆岐點頭,他看向蘇喬說︰「你得知道,我並不是輸給你。」
蘇喬頜首。
蘇喬當然知道,閆岐這些年來和他較量,卻總是退讓,對他手下留情。若不是閆岐在趙敖身邊,他蘇喬,或許早就不在了。
閆岐總在暗中阻撓趙敖殺他的人,當初也是閆岐經過他時,提醒他小心身邊人,他才留意並發現了良會的身份。
沒有閆岐的退讓和留情,也許就不會有現在的蘇喬。
蘇喬朝他行了個禮,閆岐說︰「別忘了,你可是跟我說好的,清風樓里滿清風。」
這是蘇喬和閆岐曾經的約定,這場較量,若是誰輸了,兩人以後去清風樓里喝的酒,那這輩子都是誰出錢的。
蘇喬笑道︰「好。」(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