湖面上的霧慢慢淡了,湖中心的落仙台輪廓分明起來。
在半山坡上的柳勇注視著湖邊的動靜,都卯時了,除了冉冉升起的太陽,周圍靜悄悄的,不見半個人影。
難道大王估計錯了?
他心下猶豫,要不要折身往濱洲都城去。听說南燕太子到了濱洲,攪得乾坤宮雞犬不寧,就是不知道他會不會找到這里來?
昨夜探馬就報西蜀國的幾個皇子也出動了人馬,這會也該到了啊!
看來除了南涼國紋絲未動,天下諸國都在追逐著天嬌啊!
「得天嬌者得天下!」柳勇握了握拳頭,這種蠢話竟然也會有人信。天下是要靠拳頭打的,更要靠智慧奪的。除了他的大王,誰有這份能耐!
一個弱女子突然之間就成了天下爭奪的目標,可見表面一團和氣,裙帶復雜的諸國都藏著什麼()樣的野心!
只是不知這個得字是怎麼個得法,難道都像姜籬一樣,娶天嬌收在後宮?難不成西蜀和北燕的兩個老王也有此心?那可真令人惡心!
他機靈靈打個冷戰,渾身汗毛都豎了起來。
「快看,湖上有一條船。」
不知誰喊了一聲,驚得林中的鳥撲稜稜飛了起來。柳勇回身示意不可大聲,那個說話的侍從自知犯了兵家忌諱,羞愧地低下頭。要知道在湖上望向他們這邊驚起的飛鳥,就會暴露了他們的行蹤。
柳勇手搭涼棚極目遠望,湖面上不知何時多了一艘青灰的小船。若不是眼尖細看,根本就隱在湖波里讓人忽視不見。
小船像月牙一般緊貼著湖面,卻看不到有人劃槳。就在湖面上飄飄蕩蕩,顯然又是向著湖心的落仙台飄去的。
柳勇放下雙手,露出欣喜地神情。小船盡管隱蔽,也能看出船身吃水很深,想來船上臥著的人不少。不用猜,這麼偷雞模狗似的,也知道是西蜀國的人了。
正思慮著,湖邊傳來一陣急促的馬蹄聲。抬眼望去,來了兩匹烏雅馬,到了湖邊,馬上的人翻身下馬。兩人四下張望了一下,便牽著烏雅馬朝湖岸邊的一處山石走去。烏雅馬散出黑緞似的光,在山石邊一閃便不見了。
柳勇吃了一驚,又暗贊他的大王有先見之明,幸好他們預先埋伏在此,不然這精彩的一幕怎會看見。怪只怪姜籬太大意了,這麼青天白日的也敢走密道!
柳勇有些激動的抹了抹臉上的細汗,回身示意大家稍安勿躁,他們的大王就快來了……
玉石台散著絲絲霧氣,天嬌索性躺下,望著頭頂的一方天空漸漸變得澄澈碧藍,陽光柔和地灑進來,說不出的熨貼。
不知現在是什麼時辰了?三哥應該可以運功了吧?要不要喊他現在就來?可是這樣一來慕容沖說的好戲就看不到了,到底是什麼好戲呢?
天嬌的心思百轉千回,一時拿不定主意。這時听到牆角有細微的響動,她趕緊爬起來望向聲音來處,那聲音卻沒了。
她的听力要比常人敏銳許多,盡管那聲音細微得如針尖落地,卻逃不過她的耳朵。如此密閉的屋子里,她當然有十二分的警覺。
跳下玉石台,想往屋角去,這時門卻開了,進來一位白衣宮女,也不說話,挽著她就往門外去。
門口還有一位白衣宮女,兩個宮女小心地關好門,一左一右挽著天嬌往一處落花小徑走去。
「放開我,這樣不舒服知道嗎?」。天嬌甩開她們的手,「這是要去哪里?」邊說邊眺望遠處,可以俯見湖面水波蕩漾。
看來這個落仙台不算大,不知道湖水深不深?不知怎地,她突然想到了她五哥,有這麼一汪湖水,五哥若是來看她也不必借雨開道了。
兩個宮人沒有做聲,繼續前行。天嬌見兩人眼神淡然,似並不把她看得多精貴的樣子。不由得心里暗忖,姜籬把我弄到這里來,該不會只為了什麼拜堂成親吧。這里可沒見到一點成親的熱鬧裝飾,倒不如在瑤山大帳時更講究。
狐疑地跟著兩個宮人進了一處浴泉,才知道是讓她沐浴。正好一身灰土,不洗白不洗。兩個宮人沒有要幫她的意思,立在浴泉外候著她。
天嬌索性寬衣解帶,拔了頭上釵環,泡在泉池里洗個痛快。
過了好一會,她披著一頭濕發出了浴泉。兩個宮人這才過來幫她擦拭,不知從哪兒找出一身荔枝白的綢裳,手腳麻利地給她穿上。
不用穿大紅的喜服,天嬌松了一口氣。也有心思欣賞眼前的浴泉了,這里要比北呂宮里的香湯池清幽許多。依在樓欄處,可以俯瞰一望無際的湖水。湖面清風襲來,伴著鳥語花香,天時地利都有了,豈是香湯池可比的。
「天嬌公主!」
猛地听人呼喚,天嬌嚇了一跳。
「奴婢該死,嚇著公主了。」攬月神情慌張地樣子,「奴婢要給公主講講儀式,以免一會沖撞了大王,惹他不開心,公主也會覺得不舒服。」
兩個白衣宮人听到這話,不再像先前一樣淡然的樣子了,兩人的臉上都起了紅雲。其中一位示意攬月一會再說,便引著她們進了一處花木掩映的木屋。
攬月和天嬌進了木屋,兩個白衣宮人守在門外。
「奴婢幫公主寬衣,得罪了。」攬月說著就去解天嬌的衣裳。
「干嘛解我衣裳?」天嬌拉著衣襟不讓攬月靠近。
「奴婢也是奉命行事,按說在山上大帳就該檢視,當時條件所限也就罷了,可是這里是別館,不得不按規制行事。公主就別讓奴婢為難了!」
「檢視什麼?」
「身體發膚都要按王後的要求檢視,看公主合不合規制。」攬月一臉難色。
「噗!誰要做你們王後,我才不檢視呢!去跟你們大王說,快點放我走。」
「這可不是我們大王的意思,奴婢相信大王是真心要娶公主為王後的,他肯定不會在乎這些形式……」
「那是誰的意思?」天嬌問完又後悔了,這感覺好像她真想嫁給姜籬一樣。
「是王太後的意思。」攬月垂眉道。
她想不明白,死了三年多的王太後怎麼會有這麼個遺詔,「姜籬若是繼成王位,所娶王後需在別館泉池沐浴,玉石台圓房。若是該女乳下有痣,立斃于玉石台。」
幸好在瑤山大帳她的大王和天嬌沒有洞房,不然就違了王太後的遺旨。可是遺旨一直擱在別館,她的大王應該是知道的呀!難道她的大王為了天嬌公主竟連他母後的遺命也不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