慕容沖和龍天霖听到天嬌的尖叫聲一齊奔了過來,見到她驚恐的模樣著實心疼。慕容沖暗暗自責,他是看出那個醫婆舉止有些失常,沒想到竟然這麼剛烈血濺當場。
天嬌的小臉終于有了點血色。
柳勇來請命,慕容沖讓隊伍即刻出發。
「小妹,你不要緊吧?」
「現在沒事了。」天嬌想到蕎醫婆奮力刺頸的一幕,不免心有余悸。對她三哥強作笑顏,「不要耽誤了趕路。」這才發現她的手還握在慕容沖的手里,難怪手心汗涔涔的。
她挪開慕容沖的手,「快點趕路吧!不能再耽擱了。」
「嗯,這就走。」慕容沖給她一個和煦的笑,接過侍從遞過來的馬韁繩,跳上馬。「你還是坐馬車吧,前面就過了東呂邊界,諒姜籬也不敢怎樣。坐馬車還是舒服些。」
「是呀,小妹還是不要騎馬了,瞧你現在這個樣子經不起顛簸,日頭也烈,會曬傷的。」龍天霖扶她往馬車那邊去。
身後馬蹄聲倏地急促起來,天嬌知道慕容沖往前面去了。回頭看時,慕容沖正持著韁繩擰馬而立在樹林邊望向她。她趕緊扭回頭,他嘴角的輕笑卻印在了她腦中。
「小妹,咱們真的要去大幽嗎?直接往南鳳山不好嗎?或者去南涼國尋你的那個太子老兄,再過三天就是龍珠宴了,我怕到時得回去一趟。」龍天霖有些擔心。龍珠宴一擺就是三天三夜,他怕耽誤了天嬌的正事。
天嬌突然迷茫起來,說好要去南涼國尋找北呂太子姜啟槐,可眼下的形勢北呂似乎不需要什麼太子接管。北呂王得救去大幽療養,不知又要整什麼ど蛾子了!
若是去南鳳山尋碧水石,可眼下的局勢卻容不得她立即去,不止是因為有簌玉病身的牽絆,盤纏也沒有備上一分,最要緊的是她心里解開了一個秘密……她現在卻不能和她三哥說,她得仔細捋一下,若真如她所想的,那簡直太驚人了!
「先去大幽落腳吧,慕容沖說北呂王和王後都先送去大幽養傷了。做為他們的女兒不得不去看看。畢竟還有這麼個身份在,也不知這個身份要用多久。」
天嬌說得有氣無力,第一次面對死亡,還是那麼慘烈的死亡,她受到的驚嚇非同小可。心里糾結的秘密更讓她神智有些迷糊。
龍天霖見他小妹的模樣,心疼地拍了拍她的肩,「就听小妹安排吧,不過千萬不可獨自去南鳳山,一定要讓三哥陪著。只要等龍珠宴結束了,你四哥和五哥也可以過來陪你了。」
天嬌點點頭,知道她三哥說的意思是雪龍珠到手,她五哥就不需要再借雨開道陪她不足一刻了。可雪龍珠哪有那麼好奪的呢!她嘆了一聲,催她三哥快點上馬。
回身鑽進馬車,車廂已被洗刷干淨了,可還是充斥著一股淡淡的血腥。她看了一眼半臥在後廂沉寂無聲的攬月,輕輕咳了一聲。
攬月欠了欠身子,算是招呼,又臥了回去。
「可以駕車了。」天嬌輕喊了一聲。馬車沒動,車簾子打開來,涌進來許多花。天嬌措手不及,「大王吩咐給天嬌公主送花來,不知這些夠不夠?」
天嬌直呼夠了,再多恐怕都沒她坐的地方了。車簾子放下,車廂里頓時花香撲鼻。天嬌抱起一束,會意地笑了。
馬車吱嘎響了一聲駛出樹林奔上了驛道。
姜籬的人馬果然沒有追來。其實不是姜籬不想追來,實在是和北燕人又纏斗上了。沒想到北燕已經五十多歲的老王也想搶天嬌做妃,倒不是為了什麼一統江山,听說得天嬌能助他返老還童……
真不知天嬌要是听了這話會不會氣得吐血!
一路快馬揚蹄,終于在星光滿天的時候,一隊人馬進了幽州。厚重的城門轟地一聲落栓,車馬的步子慢了下來。
「小妹,已經到了大幽的都城了。」龍天霖的聲音在車窗外響起。
天嬌應了一聲,撥開身前已經蔫了的野花,嘆了一聲花無百日紅!哪還有心情撩開窗紗去欣賞幽州的夜景。
馬車緩緩駛入雲宵宮,又到錦雲宮。龍天霖在內宮門外止住腳步,「小妹有事記得叫我啊。」他有些無奈地看著天嬌的馬車進了宮門。
青桃和櫻桃迎了上來,「奴婢們就盼著天嬌公主回來呢!這下可好了,終于盼來了。」兩人扶著天嬌下車。發覺天嬌臉色不對,怔了一下,不敢多話,引著她往內殿去。
天嬌回身見兩個婆子扶著攬月往太醫院方向去,便又回頭,喃喃一聲,「不知簌玉恢復得怎樣了?」她有種不好的感覺,和她在一起的人總是遇到不好的事。這種感覺讓她覺得壓抑自責。
天嬌洗了澡,躺上床,這一刻才是俗世最美好的享受。閉上眼,理著腦袋里亂成一團的思緒。
姜籬,天啟甲辰年午時三刻生……
「……雲公主來了王太後該高興了。」
「是呀,大王也該高興呢!」
青桃和櫻桃以為天嬌睡著了,坐在窗下一邊繡著絲帕,一邊說著閑話。
「雲公主」?天嬌听進了耳里,「大王也該高興」,說的是慕容沖吧!天嬌不想睜開眼楮,剛剛還亂成一團的思緒更亂了……
第二天一早,天嬌睜開眼,就見櫻桃正笑眯眯地望著她。
「有事?」
「天嬌公主醒得真早,奴婢以為還有一會才會醒呢!」
天嬌心里有事到天亮才迷糊著睡了一會,哪還有心思睡懶覺。要是擱以前,不睡到日上三竿怎麼叫都不會醒的。
櫻桃趕緊又說,「公主的父王已經能走動了,公主要不要和他一起用早膳?」
天嬌遲疑了一下,真不想和那個壞家伙一起吃飯,就連見都不想見他。一想到他發去南燕的那封求她獻媚,救他月兌困東呂的信就來氣……
可還不能不去,百善孝為先,為人子女的哪有不遵從父母的。
「我母後可好?」
「公主的母後憂思過深,還在太醫院調養,恐怕還得過幾日才能復原。」
青桃打水進來,櫻桃扶天嬌起床梳洗。
妝台上閃著銀光的流蘇釵格外刺眼。
「只插這支就好。」
和這釵還真是有緣!天嬌心里嘆了一聲,不免感嘆「是你的就是你的,不是你的想得也得不到」。這支流蘇釵輾轉來回好幾次,每次又都回到她頭上。
出了錦雲宮,便見宮道上遠遠走來幾位女子,被擁在中間的佳人簡妝素衣,比天嬌穿戴得還要清淡幾分。可她裊娜的步態和婉約的風采,隔得雖遠也讓人如沐春風。
見天嬌怔怔地望著那個女子,櫻桃便說,「那是雲公主,昨兒才從福寧過來。」
雲公主,不正是大王也歡喜的人嘛!天嬌心里暗忖。卻瞧見慕容沖從斜里的宮門出來迎上那女子,兩人靠得很近說了什麼,又一起進了那道宮門。
雲公主,原來他有女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