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嬌索性把床帳放下,默默坐在床沿握著慕容沖的手,聆听他均勻的呼吸。耳邊不時傳來燕楚珩自言自語的聲音。
「還是差一點,到哪里有問題呢?」
燕楚珩說完進了內殿,突然「咦」了一聲,「怎麼燈滅了?誰來過?」他又自言自語一句。天嬌趕緊隱住身形往床里靠去。
床帳輕動的影子許是被燕楚珩看見了,他急忙走到窗前伸手試了試,窗子關得很嚴。
他返身走到床邊,撩開床帳,不知能不能看清慕容沖的樣子,他就那樣靜靜地看著他,好半天嘆了一聲,「慕兄,你快點好起來吧!天嬌一個女子哪能征戰南北呢,她為你什麼都肯做,我也想為她做任何事,可惜她不讓……」
燕楚珩的聲音似在嗓子里咕噥,天嬌听得字字清楚,不覺得眼楮一熱,差點落淚。燕楚珩放下床帳走到外殿歇下,不一會發出輕微的鼾聲。天嬌平復了一下情緒,剛好听到殿外子夜的梆聲……
天嬌回到嘉蘭城後坡的營帳,晨光剛剛灑落進來。她整理了一下衣裳,就听見營帳外有人說話聲。柳勇問守值的侍衛,「龍將軍可起身了?」
侍衛還未答話,天嬌打開帳門探頭出來,笑道︰「柳將軍早!」
柳勇眼楮通紅,顯然一夜未睡,神情卻掩不住興奮,天嬌讓他準備的一百輛架子車完工了。
一隊浩蕩的車馬大明大方地進了嘉蘭城直往北去,城北是金礦出口,柳勇上次運回大幽的十萬兩金就是從這里抬出來的。
「姜籬不是進城了嗎?听說他的隊伍就在城北。」柳勇滿臉狐疑。天嬌揮手不讓他說話,拍了拍赤兔馬一躍沖在前面。
城北金礦坑口整齊地堆著新采的金礦石,粗略估計有一百萬兩黃金的量。天嬌很滿意,她勒住馬,回身招呼大家將金礦搬上架子車。
柳勇這時才明白架子車的用途,他原來以為天嬌要架子車是想把嘉蘭城內的糧食收集起來運回大幽。要知道今年春荒,正是缺糧食的季節。
是誰開采的這麼多金礦石,簡直無法想像!要知道他挖十萬兩金礦石,足足用了十幾天的時間,這才一夜功夫……柳勇不敢想像,他只認為有一種可能,就是老天爺從地里翻出來的金礦。
「快,要快!」天嬌催促一聲。
柳勇不敢怠慢,親自上陣搬運。他們剛裝好車,下了一夜的雨就停了。天嬌拍馬出城,她知道她的時間不多了。
到了城門口,可以听見城門外人聲撼動,不用想就知道是姜籬守留在城外的那幾萬軍隊,見他們大王不歸著急了。
天嬌輕笑一下,抬手止住身後的隊伍,「開城門!」
「可是呂國的隊伍就在城外……」柳勇還想說話,天嬌回身看他,他頓時止住,讓士兵開城門。
城門打開,晨風徐來,初夏的吉首讓人無比愜意。滿眼的綠意,哪有半個呂國士兵的影子。柳勇不敢再有疑問,指揮車馬順著天嬌手指的方向疾駛而去。
一路簡直是暢通無比,簡直如入無人之境,除了山水風光,便是艷陽明媚的好天氣。不過一天半的時間,他們就到了幽州城下。
大家都顧著車架上的金礦,誰都沒注意到赤兔馬上的天嬌,她的身子越來越軟,幾乎要趴在馬背上了。
柳勇安頓好一百輛架子車往煉金坊去,回身才發現天嬌的異樣。他呼喚一聲龍將軍,沒人應他,他快步走到赤兔馬前,又輕喚一聲王後,天嬌還沒應他。他趕緊伸手去扶天嬌,哪知道天嬌順著他的手勢就癱了下來。
柳勇意識到不好,扶穩天嬌,正要上馬與她並騎,猛然感到身後有人拉他。他回頭看見簌玉又是欣喜又是不安的臉,「我送她去錦雲宮,你先帶囡囡回家。」簌玉不等柳勇答她,搶過馬韁繩上馬,一手抱著天嬌,一手拍打赤兔馬,飛馳而去。
天嬌醒來,眼前糊涂的床帳變得漸漸清晰,她終于看清了是在她的中宮殿里。她猛然坐起身,把守在一旁的青桃嚇了一跳,「王,王後醒了。快點告訴大王去。」青桃脆聲聲的聲音在中宮殿里回蕩,馬上引來一陣雜踏的腳步聲。
燕楚珩最先進來,臉上的喜悅和關切比他身後的北呂王後更甚。到了近前,燕楚珩又緩了腳步,讓北呂王後先行一步,還笑著賠禮不該倉皇之間忘了長幼。
「天嬌哇,可嚇死為娘了!」北呂王後未語淚先流,也不客氣,搶在燕楚珩身前就把天嬌擁在懷里,嚶嚶地哭了起來。
「天嬌妹妹沒事了,應該高興才對!」燕楚珩勸慰道。「說得是,說得是!」北呂王後松開手,上下打量天嬌,生怕她哪里缺了什麼。
天嬌尷尬地笑笑,「我沒事,就是騎馬不太習慣累著了,也可能是中暑了。」她當然知道她暈厥是因為施神行功太過所致,要帶著兩千來人和一百輛架子車上的重物,非一般的神力所能為。她可是嘔血拼命為所不能為啊!
「听說你出征我就在家里坐不住了,听說你回來了,我就趕緊過來看看,誰知太後不讓我入宮,還好有燕***忙,我總算能進來看你。你都睡了一天了……」北呂王後喋喋不休,難掩心里的激動。
「娘,您也累了,喝點茶休息一會。」天嬌讓青桃上茶。
「娘不累,娘有許多話要和你說,你還不知道吧,你嫂子已經生了,給你生了一個胖佷子……」北呂王後突然見大家都朝她身後看,她止住話,回身看見慕容沖被人攙扶進來,終于反應過來,「娘確實累了,你先和大王說說話,我晚點再來看你。」
燕楚珩一直沒機會和天嬌說話,見慕容沖進來,他幾次張口欲語,又忍了回去。隨著北呂王後出去,回身意味深長地看了天嬌一眼。
天嬌朝他輕笑,他的眸光顫動了一下,終是沒有說話,情不自禁地嘆了一聲。嘆息聲盡管很輕,天嬌還是听到了。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