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宵宮,夜未央。天嬌守著慕容沖不吃不喝兩天了。燕楚珩過來勸她沒用,她娘過來勸她沒用。就連簌玉抱著可愛的囡囡過來,也只能逗她失神一笑。
她不想慕容沖死,大幽最好的太醫日夜守在屋外,每過兩個時辰就來把脈探診,藥方擬了幾十個,就是沒有一個方子敢去配藥熬湯給慕容沖喝。他的脈案太奇怪了,時而血熱實癥,時而體寒虛癥,兩相交替,實在是用藥的話,就得藥理相沖,不喝還好,喝了必定斃命。
燕姝的身子倒是一天好似一天,已經能夠進食了。回來以後天嬌安排她和燕楚珩依然住在錦雲宮東宮殿。
「天嬌妹子你就吃點吧,哪怕喝點粥水也行。燕姝都快好了,慕大哥肯定也能好。」燕楚珩這天傍晚又來勸,他對慕容沖充滿負疚感,要不是他妹妹燕姝使計,慕容沖也斷不會落到如此境地。
天嬌的目光從慕容沖的身上移到燕楚珩臉上,「燕姝怎麼說?」她當然是指燕姝對慕容沖究竟做了什麼。
燕楚珩訕訕地樣子,未語先嘆氣,「能怎麼說,她現在只能喃喃自語,也听不清說些什麼。我把她屋里的鏡子都拿出去了,就怕她萬一看到自己的樣子會受不了,再得了失心瘋,那可真沒救了。」
「帶我去看看。」天嬌說著就往門口走。
她相信慕容沖的病根燕姝一定知道。要不然只是憑她的迷魂術,斷不會把慕容沖弄成如此模樣。
天嬌遠遠瞧著東宮殿外廊下坐著的燕姝,時嘻時憂的樣子,嘴里不停嘀咕什麼。
「你瞧,她今天下午開始就這樣。我在她面前,她也不認得。」燕楚珩嘆氣。
「太醫怎麼說?開了什麼方子沒有?」
「太醫說她這病要靠心藥醫,只開了些補身安神的藥方。不過……」燕楚珩欲言又止,見天嬌瞪他,只好吞吐著說,蘇太後不讓太醫院抓藥,說宮里的藥自己吃都不夠,要抓藥只能去宮外抓。
「豈有此理!」天嬌知道燕楚珩身上沒有銀子,出宮怎能抓來藥。何況大幽宮里的藥,品相豈是外面藥鋪的可比。蘇太後明顯是欺負燕楚珩寄居大幽,說難听點,就是明著要趕他和燕姝離開。
想到燕姝的容貌,天嬌心里就是一陣隱痛。想必燕楚珩的心里更加不好受吧,他親手用流星爆彈毀了他妹妹的容貌。
「我不是告狀,真的,我不想你和太後鬧矛盾。」燕楚珩滿臉尷尬的神情。
天嬌不理他說話,讓櫻桃去太醫院給燕姝抓藥。「若是太醫主簿為難,就說是我說的,要是因為誰從中做梗,影響了醫治南燕公主,就是影響了醫治大王,罪該滿門當誅。」
櫻桃應著快步往太醫院去,燕楚珩更加為難了,「這樣不好吧?」
「你不想你妹妹快點好起來嗎?」。
「當然想!」
「那你還不快去太醫院看著配藥!」
燕楚珩應聲走了。天嬌又望向燕姝,側耳傾听她嘴里說著什麼。燕姝的話終于被她捕捉到了幾句,她挑了挑眉毛,轉身回到自己的中宮殿。
青桃在門外稟,姜啟槐來了。天嬌神情一亮,請他進來。
「哥哥明日趕赴南涼怎麼有空過來?」
從南涼回來,天嬌便以慕容沖的名義下旨,命姜啟槐舉家遷至南涼接管南涼政事。這也算給南涼太後一個交待,更是給姜啟槐一展才華的機會。畢竟在大幽,他是依仗蘇錦雲的雲公主之位過活,說起來終是低人一頭。
「我來看看妹夫。」姜啟槐此時不稱呼慕容沖為大幽王,而以妹夫相稱,是以親戚的身份來探視,和天嬌的兄妹情分又近了幾成。當然是因為這次派他去南涼主事的原因。
天嬌帶他進去內殿看望慕容沖,姜啟槐明朗的臉上起了悲憫,「我听說他這樣子已經有幾天了,這樣下去不是辦法。」
「嗯,的確不是辦法。」天嬌帶他重又回到中殿,兩人坐定,天嬌拉了一會家常,對于在凡間的爹娘兄長就此遠離,多少有些離愁。
姜啟槐起身準備告辭,天嬌像是忽然想起什麼,問他南涼王陵的那汪清潭能喝嗎?
姜啟槐怔了一下,復又莞爾,「沒听說能喝,那里是聖地,外人不許進去。就是我以前在南涼時,也很少到那里。桑桑怎麼會知道那里,我也很奇怪。」他突然意識到不該再提桑桑的名字,臉上不免尷尬。
天嬌不以為意,送他出去,到了門口話別,天嬌叫來一位小太監,讓他跟姜啟槐一同往南涼去。「太醫說大王的藥需要王水做藥引,我覺得那汪清潭正好叫王潭,那里的水就應該叫王水了。我想讓他跟著哥哥一同過去,取到水盡快趕回來。」
「那太好了!有藥能醫,病就能好。」姜啟槐帶上小太監一同出宮,第二日便馬不停蹄地趕路了。
天嬌守著慕容沖,早忘了凡間需要五谷雜糧一日三餐。這日午時,燕楚珩來謝她,說燕姝終于喝了藥,精神明顯要比昨日要好些。
「那太好了,你需要盡管去抓藥就好。要是後廚熬藥不盡心,也盡管訓斥他們,不用留情面。」
「好,有你這個王後妹妹在,我腰桿硬著呢!我听說你讓人去南涼取水給慕大哥做藥引,只怕一後兒就能到了吧?」
「嗯,應該快了。」天嬌掩嘴打個哈欠。
燕楚珩忙告退出去。
天嬌攏了攏慕容沖腮下的被子,雖是隆夏時節慕容沖的身上總是透出寒氣,即便是血氣奔涌實癥時,手腳也是依然冰涼。
內殿外傳來急匆匆的腳步聲,只見櫻桃到了內殿門口,踟躕著不敢進來的樣子。
「什麼事?」天嬌問。這時正是雲宵宮午歇的時辰,沒有重要的事,櫻桃不會這時進來。
櫻桃頓了一下,「前方來報信,沈將軍的人馬在古修城全軍覆沒了。」
「什麼?」天嬌注意到櫻桃手里的書信。櫻桃趕緊捧給她。
沈將軍帶的兩萬大軍,竟然一夜之間被呂國姜籬所滅。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