巳時。
從三黃巷里出發的一輛普通的二駕馬車,繞過紫京城城西的沈府,往紫京城城中方向驅發。那是一輛青布圍子的二駕馬車,除了車駕前的車夫提著一盞豆黃色的羊角燈籠,整個馬車都融在濃重的夜色中,像鬼火一般悄悄地移動著。
那趕車的車夫顯是很熟悉整個紫京城的,繞過沈府之後,穿過城中,這輛再普通不過的二駕馬車在車水馬龍的城中道漸漸失去了蹤影。
不久之後,那輛二駕馬車出現在紫京城城中一處不打眼的院門後,只見那馬車上的趕車夫,提著羊角燈籠先下了車,又朝馬車廂里恭恭敬敬地喚了聲︰「姑娘,到了。」
只一會子,那馬車廂的青布簾子被撩起,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在夜色中的遮掩中漸從暗處走到了明處,她先下來之後,又緊跟著下來另一個丫鬟打扮的女子。
兩女子皆是一身丫鬟打扮,模樣都瞧著俏麗,其中一個顏色頗好的丫鬟對著另一個丫鬟微微彎了彎腰。
只聞說︰「姑娘,咱們現在進去?」
另一個丫鬟點了點頭。
顏色頗好的丫鬟接過馬車夫手里的羊角燈籠,微走在前邊引路,傾而兩人一前一後進了那小院門。
開小院門的那個小廝似是等了很久一般,終于見到來人,便迎了上去︰「君姑娘,您可來了。公子今兒個晚膳後就一直在等您呢。」
沈麗君不喜那小廝的討好,蹙了蹙眉,便對拎著羊角燈籠的丫鬟說︰「映雪,你在外邊等著。」
劉映雪點點頭︰「姑娘放心,我就在外邊候你,你有事兒就立即喚我。」
從小院門進去之後已是一處宅子的後院,那里每隔五步便掛著一盞燈籠,後院的風景在燈火中,便一覽無遺。
這處後院四周種著柳樹,左邊搭著一個不小的葡萄架,正是暮春時節,那葡萄葉子長得極好,郁郁蔥蔥的,風移葉動。
後院再往前走,便是一排罩房,再往前走些,便這後院的廂房了。
廂房的正堂,正坐著一個衣著華麗,神色有點兒頹靡的年輕公子,長得眉清目秀。他的身形偏瘦,但那四季錦做出來的天青色緞面的袍子,卻也撐得起。目中依舊有些算計的神彩,看起來平時應該是個圓滑機靈的人物。
「這都巳時二刻了,我還以為君表姐你是遇到什麼麻煩事,來不了了。」那男子見沈麗君進了正堂,便起了身,陰陽怪氣地道。
沈麗君听出了他話中的不滿,不怒反笑︰「看來,越表弟最近的日子不好過啊。你倒是說說,你舅母最近如何了?舅老爺的通房小梅花又可好?」
「你還好意思笑我!要不是你給我出的餿主意,我母親也不會跟著搭進去。現在好了,這湖廣懷安陸家來了人,族里的長輩讓我母親在族里過一繼一個兒子。我母親不肯,都快被逼死了。」陸越忿忿道。
顯然這些日子受的委屈,找到了發泄口,讓陸越語氣不善。
「哈哈,你倒先說說舅老爺那通房小梅花,你踫過沒有?」沈麗君好奇地笑著問。
「你說我踫過沒有?那小梅花是有些姿色,倒比你那個丫鬟強多了。平時我回去,是喜歡調戲調戲她。可真要把弄上床,我可沒那膽子。」陸越白了一眼沈麗君一臉看好戲的心情。
沈麗君捂著嘴嘿嘿笑出了聲︰「這事兒你可真不能怪我。我出的那些主意可都是為你好。要怪,只能怪咱們遇到了對手。那沈三房的沈重平不簡單,能找到小白花那樣的人來對付你,咱只能自認倒霉。現在北蕭的蕭韶九和沈重歡是定了親,咱若是想從中再做點兒手腳,就沒有之前那麼容易了。」
「我不管,你先給我出個主意再說。我母親都快被那些族里叔叔伯伯給逼得快上吊了,前天還真鬧了一出。」陸越氣道。
「如今之計,要消除你們陸府這些麻煩和流言,除非你能將沈重歡娶進門。只要沈重歡進了你陸府的門,那這些流言和麻煩就會自動消失。悠悠眾口難堵,可架不住用實際行動給人抽一個響亮的耳光。」沈麗君道。
陸越認同地模了模自個兒下巴,隨即想到北蕭公子,便皺起了眉︰「你這話說得容易,可是做起來難。那北蕭世家豈是我們這等無權無勢的商賈好惹。而且沈家三小姐,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你不會是想我爬床,先來個生米煮成熟飯吧。」
「如果她不出府,咱就給她制造一下出府的機會。對了,‘妙手空空’吳道天那里還有沒有消息?」沈麗君問。
「消息?人影都不見了。那吳道天臨走前跟陸管事留了話,說沈家三房有高手,所以只在惠風居那邊偷了沈大小姐的帕子的肚兜。先前我還以為那肚兜是沈三小姐的,讓我高興了好一陣兒,沒想到根本就不是正主的。」陸越啐了句。
那吳道天做事,真特麼不靠譜。
「這事,你怎麼之前沒跟我說過?沈家三房有高手,沈重歡的東西沒偷到,那是摛芳居的院子里安排了人。吳道天都打不過,那一定是江湖高手。那這些高手又是誰安排的?」沈麗君來回在正堂走了幾步,思道。
「那倒不清楚。你先說,我母親那里怎麼辦?」陸越急問。
「簡單啊,你們族里那些老頭子不是懷疑你是不是陸家的種麼,滴血驗親,知道不?先證實你的身份,而後,舅爺那個通房小梅花你得處理一下,人別弄死,記住關鍵是要把小白花給找出來。我覺得這小白花不簡單。」
「滴血驗親?那算怎麼回事兒?我母親明明是清清白白一個人,這事要是做了,日後就是有一百張嘴,也說不清!」
「我看你那些族里的親戚,就是看中你們陸府這塊大肥肉,所以才會找了這麼一個借口上門。過繼還是假的,只怕瞅中都是你家的銀子。」沈麗君一針見血道。
陸越輕嘆了一聲,恨道︰「早知道,我就不去陸府提親了。」(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