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畫兒?」薄荷滿是意外。
「山水畫兒,人物畫兒,你可有留意?」沈三爺道。
薄荷擰著眉,仔細想了許久,似想不起來了,有些愧疚地低下了頭。
沈三爺看她大概是沒留意,又或者清橋居的東廂根本就沒有勞什子的畫兒,便也打算歇了心思。
哪里想到薄荷就像突然一個激靈想起了什麼似的,道︰「呀,想起來了。三爺,君姑娘房里是有幅畫兒,不過是對著那里外間隔開的屏風掛著,奴婢當時還覺得奇怪,這好好的一幅畫兒,怎的的不是面朝著人掛著,倒是翻過去掛著的,像是故意不讓人看到似的。奴婢當時也沒有多心,自然也沒有細看,那畫上到底是什麼。」
「嗯。」沈三爺沉吟。
薄荷便道︰「三爺,是不是有什麼事情是奴婢沒做好的?」
「沒有,你做得很好。你先下去吧。」沈三爺沖薄荷道。
薄荷點頭,心中雖然充滿了不明白,但還是先下去了。
這一回頭,整個回春閣大概就只剩下李管事和他了。
李管事這人又慣不是個會看人臉色,會說軟和話的人,沈三爺在這里獨自坐了好一陣兒,也不見李管事說話,他揀著自個兒的藥,跟平常一樣,權當這回春閣就他一個人。
沈三爺待了一會子,不知道是覺得沒趣還是怎的,總之是走了。沈三爺走後,李管事拿眼往外瞧了瞧,搖了搖頭,又繼續開始揀自己的藥了。
這紫京城內的保安堂,保仁堂都是沈三房的,平日要制些常用的藥丸子,像保安丸,用于排毒祛熱,明目清肝;又比如這黃連解毒丸,專用來消熱燥濕,瀉火解毒,治療潰瘍的。
這些口服的赤色丸子或者黑色丸子,一般都是他在這回春閣制的。有時三小姐過來,也會揀揀藥,說說方子的事情。他這個管事做得的事情,並不悠閑。
沈三爺離了回春閣,經過摛芳居,本是想進去跟阿肥說幾句話,但又想到方才因著沈麗君的事情鬧得不大愉快,便止住了腳。
這一走,就直回了信仁居。
沒想到沈李氏還在信仁居的正堂等著,便訝異了一把︰「阿蕊還在啊?」
「喲,敢情三爺這話是盼著我走了。我若是走了,這會子自然是不在的。」沈李氏嗆道。
她最近就沒給過沈三爺好臉色看,加諸平姐兒的事情,又與二房月兌不了干系,因著他又多番維護二房,自是很自然地將他劃到了對立面。
沈三爺在心底輕嘆了數聲,面上也有些無奈,便道︰「我沒有這個意思。」
沈李氏看沈三爺似乎有點兒怏,知他這耿介的硬性子,便見好就收,只道︰「你這是從三房回來了?可有問到什麼?」
沈三爺听沈李氏的語氣放柔了三分,心情徒然松快了些許,便答︰「沒問到什麼。」
「那就是了。」沈李氏道,用一眼我就知道的眼神看著他,眼中倒沒有什麼惡意,只帶著刺兒。
明晃晃的,有些蜇人。
「阿蕊,你……」一時之間,沈三爺也不知道說些什麼來說服沈李氏。
氣氛有點兒尷尬,沈李氏片刻之前就跟他疾顏厲色的吵了一架,這會子渾身疲軟,早沒了力氣和精神,懶懶道︰「三爺,要是沒什麼事兒,我就下去了。」
「阿蕊,其實,君……」
「你別說了。你要說的那些,都說服不了我。而我要講的那些,你又是不信的。既然咱誰都說服不了說,那就不用說了。我不想跟吵,我沒力氣。」沈李氏立即截了沈三爺的話兒。
沈三爺抿了抿嘴,半晌兒才答︰「那你好些休息。怒傷肝,你得好好養著自己。」
「我會的。平姐兒還沒消息,安哥兒的婚事還沒落定,阿肥和小九兒還沒有成親。康哥兒又小,什麼都不懂。你就算都舍得,我可都是舍不得的。如果平姐兒真出了什麼事兒,安哥兒又……我這四個孩子,便長是折了兩個了吧,阿肥若和小九兒再出個什亂子,那就是三個。」沈李氏道。
「怎麼會?大家畢竟都是一家人。而且,她本性不壞的。」沈三爺覺得沈李氏說得嚴重了,便道。
「我若跟和離,你放我歸家,可否看到夫妻十數年的分上,讓這幾個孩子跟我走?」
「你說得什麼話!阿蕊,我是不會跟你和離的!」說到這里,沈三爺就開始氣了。
「若我的孩子都折了,沒得沒了,毀的毀了,我跟著你,還有什麼盼頭?我這身子敗了,生康哥兒的時候,我就知道,這是最後一個孩子。真有那一天,你說我還指盼著你嗎?」。沈李氏朝他自嘲地笑了笑。
轉身,讓輕風扶著,便離了信仁居的正堂,往信仁居的後院東廂房走。
輕風瞧著沈李氏滿臉的不快,也不知道怎麼勸,便道︰「太太還是莫氣了。左右船到橋頭自然直,說不定,時候到了,這些事情,就都不是事情了。」
「你倒說得好。可哪有那麼容易?」沈李氏輕嘆。
「大小姐眼下沒有消息,就是最好的消息。您雖不中意二房的君姑娘,這大公子不是還沒娶麼?三小姐的婚事,您又是最滿意的,自然不用您操心。細細一想,凡事都還沒到最壞的地步,總還是有辦法的。」輕風中規中矩地勸道。
「也是。若不是三爺固執,我早就去庶姐那兒提了親,可惜,我雖盼著英姐兒嫁過來,但咱三房現在這個樣子,只怕會害了她。」
「那您就先養好身子,事情一件兒一件兒來,總會過去的。」
沈李氏扯了扯嘴角,沒再做聲。
輕風扶著她,笑了笑。
七日後。
沈重雯忽然回來省親,這時候回來挺突兀的。沈李氏在東廂收到信兒,愣了好久。
因著她出嫁並不是十分光彩,三朝回門那日,二房的長輩們已不在,便在三房見了叔叔嬸嬸,隨後又去了大房拜了一下大伯父和大伯娘,這也算是歸寧了。
「上回子,不是听說她有孕了?這頭三個月最是緊要的,怎的還帶著人出門?」沈李氏對她的作法表示不喜。
輕風也不明白︰「許是有什麼重要的事情。」(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