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幻兒就簡單地講述了,這如何從下人們的月錢處著手,然後順藤模瓜,找著了那個送藥進來的下人。
其實很簡單,這山楂是平常東西,買起來花不了幾個錢。不過,就是因為花不了幾錢,所以就從這些下人們的月錢花銷上入手,擼了小半個月,又結合這汴都幾家藥店買賣藥材的規律,很快就模著了方向。
沈重雯就是將這些平素月錢上花銷大的人先排除了大部分,然後根據消費的習慣,細分出了三撥人,最後讓熟悉這三撥人的下人,互相報備。動靜是大了些,但晃子也打得極好。
直說是調整這府上的月例制度,陸方氏那邊也是配合的,這麼一來,人就弄出來了。
沈重歡第一听說可以用這樣的法子來找人,也是訝異了一把。隨後想了想,道︰「雯堂姐,這山楂沫兒若是直接下在湯藥碗里,藥性怕是沒有下在陶罐里好。山楂碾成沫兒,藥性本就不及成個的山楂。」
沈重雯等了半天,沒想到沈重歡說出來的竟是這句。
然後無語了一會兒,才笑道︰「歡妹妹真是極有趣的人。」
「是呀是呀,沒想到沈三房的三小姐,竟這樣有趣!有趣!我原還想著是個呆美人!沒成想,竟這般天真湊趣!」幻兒跟著附和,一點兒也沒把自個兒當成下人,咯咯咯地捧月復大笑起來。
「藥理上是這麼說的。」沈重歡抿了抿嘴,道。
「歡妹妹,你說,這沈二房的人,與我有過結,又彼此有仇恨的人,就屬沈麗君的。你說,她能樂意讓我生下兩個哥兒?如果,這萬一,我若是死了,留下兩個哥兒,那可不是更好。」沈重雯的眉眼比較開闊,不笑的時候,似有一種尖利,這一笑起來就有一種天然的風流韻致。
比起當年的涂姨娘,多了種讓人移不開目光的風情,又多了份讓人喜歡的聰慧兒。
是呀,這山楂兒吃下去,雯堂姐的身子一不好,屆時陸方氏和陸越極力要求保下兩個哥兒,雯堂姐自然就成了一枚棄子。而這小小的山楂兒,不過是加速兒沈重雯成為一個死人罷。
設若是這樣,陸越也怕是會滿意的,畢竟,娶雯堂姐兒也是陰差陽錯兒。
「今日我來,除了與你說這個,就是想問問你。上次三叔說的,關于新哥兒,奇哥兒的事兒,你有沒有法子?」沈重雯終于收起了幾分笑,正色地說。
那模樣仿佛方才喜笑顏開的是另一個人似的。
沈重歡大抵能明白沈重雯說的是什麼事兒,支開三個丫鬟出去之後,才細聲道︰「新哥兒和奇哥兒?這是兩個哥兒的名字?」
沈重雯點頭,目光中一片慈愛︰「新哥兒是大的,新是新生的意思,也是煥然一新。奇哥兒麼?算是一場奇遇吧。婆婆雖不是個好說話的,不過只要不逆著她,也是好辦事兒的。這兩個孩子的名字也就這麼定了下來。」
「新哥兒是大的?奇哥兒是小的?」沈重歡問。
沈重雯應了聲,拉著沈重歡的一雙凝白如玉的小手歡喜地看了看︰「歡妹妹這雙小手生得巧,手背上全是富貴窩,我瞧著妹妹將來的福氣在後頭。就是不知,妹妹這雙巧手,能不能想想法子。」
「新哥兒的情況,爹爹應該有跟雯堂姐說過的,只是身子虛了些。平素好生調養,吃食上注意一些也是好的。我記得在宮里曾經有一位傅老嬤嬤,對膳食調理這一塊,頗有些研究。希望能幫上雯堂姐。」沈重歡說這里停了一下,至于奇哥兒的情況。
「那奇哥兒呢?」沈重雯緊抓了一下沈重歡的手,神色帶了絲慌張地急問。
「奇哥兒的情況怕是不好,年紀又是小的。若是冒然下針,必是受不住的。他在娘胎里時間到底是長了一些,不如開些方子,泡泡澡吧。一來可以強生健體,二來也可以調養身子。至于以後,就還得看這以後的情況如保。再對癥下藥,自是再好不過的。」
「有法子就好。有法子就好。我就說妹妹定然是有法子的。妹妹指的這兩條路,來日若新哥兒奇哥兒能平安長大,我定有重謝的。」沈重雯似是看到了什麼希望一樣,緊拉著沈重歡的手道。
「雯堂姐也莫高興得太早,畢竟這都是慢法子,得日子長了,才看得出來。方子我會親自開,到時雯堂姐自個兒去揀藥就是。等泡一陣子,雯堂姐再帶兩個哥兒出來,診診脈,換個方子接著用就是了。只不過,母親那邊不喜我與陸府走得太近,以後……」
「這有什麼。以後,我就約你來這‘悅來樓’一見。對了,九日後的百日宴,妹妹若是不方便來,自可不來就是。」沈重雯十分大氣地說。
「謝謝雯堂姐兒。」
「你有什好謝我的?我婆婆那個人,我知道的。不是個好相處的。你們不來,也好,省得攤上這麼一個死皮賴臉的人。」沈重雯道。
沈重歡驚愕,沈重雯評價自個兒的陸方氏,居然這麼一針見血。這不是沈重雯往日的畫風啊,她什麼時候看人這麼厲害了?
真的變得好多啊。
「我出來也有一陣兒了,出門前母親特別囑咐得早些回去,雯堂姐,我這就告辭了。」沈重歡越覺得沈重雯不對,就越尋思著找個地方好好理一理。
沈重雯倒也沒有強留她︰「那好,歡妹妹竟然要走,那便早些回去。省得三嬸擔心兒。只是可惜我在這‘悅來樓’點的一桌子好菜了。不過,也沒關系,這里邊的東西,也只有幾樣能勉強入口,不吃也罷。」
「我送歡妹妹上馬車。」
沈重雯把丫鬟們喚進來,浣紗和怒香給沈重歡戴上幕籬,幻兒在前邊歡快地引著路,一行人很快下了‘悅來樓’的二樓。
就在轉角下到一樓的瞬間,也不知這前邊從哪兒躥出一個神色有些慌張的丫鬟,朝著沈重歡就這麼直沖沖地撞過來。怒香和浣紗護著沈重歡避至一邊兒,可還是波及到一旁的丁香,丁香摔了個底朝天,還連帶把沈重歡頭上戴的幕籬給扯了下來。
那張讓整個汴都雪冬似乎都會黯然失色的姝顏,便這樣毫無遺漏地撞進一個人的眼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