巫莉遲疑了一下,除掉黑斑,重現青春美麗是她一直以來的夢想。她之所以遭受情傷並後來自暴自棄,其實都是因為這兩塊斑點。嫣然的話對她很有誘惑力的。思來想去,她說︰「既如此,你便先除掉我左邊臉上的斑。若是成功了,我原諒你們兄妹,若不能,我便取了你的性命!」
嫣然點頭。讓那些侍女立即取來一張凳,一塊紗巾,一面銅鏡。她並不接觸巫莉,只是示意巫莉坐下,讓侍女用紗巾將她的右側的臉蒙上,露著左側臉上的黑斑。接著她雙手一陣舞動,嘴里喃喃有詞,稍頃,一道金光從她頭頂唰地飛出,直射巫莉的左側臉。巫莉嚇了一跳,本能想躲避,嫣然道︰「放心,它是金蠶王!」
巫莉震驚︰她竟然有金蠶王?天乾國中,骨族和奎族人喜好養蠱,而各種蠱中,以金蠶蠱為最厲害也最罕見,傳聞骨族中有人養了金蠶蠱,但骨族人()一直竭力否認此事,所以真相如何大家始終糊里糊涂。想不到巴陵山一個小小女娃身上竟然有金蠶蠱。
心神不寧的時候,金蠶蠱早已伏在黑斑上,它大約指頭般大小,通體雪白綿軟,兩只烏溜溜的黑眼楮看了一眼巫莉,就將口器一伸,牢牢吸附在黑斑上,開始吸收黑斑內的毒氣。
其實這種黑斑之所以劇毒無解,是她們在練習制毒和自行試毒的過程中,體內殘留的多種毒素糾結而成,因為又與她們的功力增長相關,所以毒功越強,毒斑會越大。若是用一般解毒手法拔除黑斑,就會導致毒功廢除,毒素向血肉中入侵,最終讓她們中毒而死。而金蠶蠱天生以毒為食,所以直接從皮膚中將毒素吸盡,黑斑自然會消失,而且絲毫不影響她的功力。
那骨族和奎族長老識貨,看見金光閃現之後就眯起了眼楮,心中又疑惑又羨慕。但是親眼看到那小女娃操控著金蠶蠱,疑惑便都轉為羨慕嫉妒,尤其是骨族長老,一邊擦著口水一邊忍不住做起了解說員︰「金蠶蠱解百毒、通經絡,益容顏,增精髓,是至寶啊!八公主臉上的黑斑對于金蠶蠱來說就是營養品!肯定消得了!」
一盞茶功夫,那金蠶蠱已經吸完了毒,意猶未盡地繞著她的頭盤旋著。嫣然示意侍女呈上鏡子,巫莉掀開紗巾一看,左側臉上一片細膩光潤,哪里還有黑斑?禁不住歡喜得發狂︰「黑斑沒了,黑斑沒了!」她迫不及待地喊嫣然︰「繼續!繼續把這邊的也消了!」
嫣然點點頭,又裝模作樣地揮動起手臂,那金蠶蠱飛舞了一陣後,果然又停在了巫莉右側臉上的黑斑上,開始吸毒。
又是一盞茶功夫,右側黑斑也清除了。嫣然舞動雙手,一陣喃喃細語後,那金蠶蠱又化作一道金光,「唰」地飛到嫣然頭頂,隱去了。
巫莉只管照著鏡子,纏著她十年的噩夢終于消除,看著里面潔白無瑕的臉龐,激動得幾乎要發瘋。她眼楮舍不得離開鏡中的自己,側著頭對嫣然說︰「我真的原諒你們了!若早知道你有金蠶蠱,我不會逼你哥哥與我成婚,只要你答應給我消斑就行——對了,既然你體內有金蠶蠱,為何你會中毒不醒呢?」
嫣然一愣,支吾道︰「前些日子它一直在體內沉睡,我無法控制它。昨天它才醒過來。」
巫莉毫不懷疑,依然沉浸在無限的興奮中。「好了,此後我們互不相欠,各自安好吧!」她拔腿就跑向自己的住處,她要安安靜靜地把自己欣賞個夠。
嫣然嘆口氣,回到泰然身邊。拍了拍手,忽然從遠處跑來兩個粉妝玉琢的十來歲孩子,一邊一個,架著泰然就往殿外走。那兩位使節、瘦削男人以及輪椅上的白衣人也一起跟著離去。
蕭暄不樂意了︰「這就散場了?好像沒我啥事啊?」左右張望了一下,看到了十張同樣意猶未盡的老臉。于是咳嗽一聲,道︰「姑娘留步!」
嫣然轉身,不卑不亢地問道︰「陛下何事?」
蕭暄搔搔頭︰「事情麼其實也沒啥,你看,我花費了不少金銀,舉辦了半場婚禮,駙馬爺卻歸了你。這個……誰付賬啊?」
月照國使節趨上前來,愁眉苦臉道︰「陛下,我國贈送的賀禮金銀玉器總共價值白銀兩萬兩,既然婚禮取消了,可否歸還?」
蕭暄這才想起了賀禮這檔子事,頓時急了。他前後收到的賀禮超過十萬兩銀子,早就超過了他的婚禮花費,若是歸還,那比要他的命還難。忙道︰「歸還自然是……不歸還了,反正謝真酬也不缺這幾兩銀子。那個,我還有奏折要批,各位慢走!」也不問嫣然要錢了,大袖一拂,三步並作兩步進了惠風殿,讓內侍立即關上了大門。
十大長老他們目睹了巫莉逼婚、殺人的過程,也目睹了人家為她消斑的過程,孰是孰非,早已無須多言。此時又眼睜睜地看著他們的皇帝遁了,哪里還能呆得住?一番大眼瞪小眼之後,也轉身灰溜溜的走了。
一場婚禮就此落下帷幕。
客棧內,侍劍拾書忙著收拾行李,嫣然將泰然安置在床上。薛玲瓏滿眼笑意地看著他們倆。剛才一場驚心動魄的斗智斗勇,她看到她的郡主果然長大了,不再是嬌弱無助事事需要別人幫助的孩子。她的勇敢、鎮定、善良,都讓她覺得欣慰無比。
就在昨天四更的時候,他們三個定下了計策,先是由嫣然模仿泰然筆記偽造了一份婚書,那十大長老最是講究體統面子,若她拿出婚書,斷然是不會同意巫莉與泰然的婚事的。隨後骨兀又獻出消斑之計,那金蠶蠱自然是骨兀的,她又與骨兀連夜試演了控制金蠶蠱的招術。一場不被祝福的婚禮就這樣被她成功阻斷。
嫣然站起身說︰「晴翠姑姑,這次多虧了你和骨兀伯伯,要不然我和泰然真的會死掉一個!」
「郡主,我是為你們高興。好好服侍他,待他養好傷,你們真的可以辦一場婚禮了。」
嫣然羞道︰「姑姑!此事以後再說……」她急急忙忙轉移話題︰「骨兀伯伯,您的金蠶蠱不僅讓巫莉恢復了容貌,也徹底消了她內心的仇恨,這個結果是最好的,太謝謝您了!」忽然想起巫莉的話,「巫莉問我,說既然我有金蠶蠱,為何還會中毒不醒,當時我也愣住了,胡亂搪塞了她。骨兀伯伯,這金蠶蠱也可解我的毒嗎?」。
骨兀告訴她,他的金蠶蠱還處于幼年期,能力還受限制。巫莉的毒只在皮膚表面,而且集中,所以不是問題。但她的毒在血液內髒,金蠶蠱無能為力。即便它發育再上一個層次,也不行。
薛玲瓏一旁道︰「郡主,骨兀伯伯你完全可以放心,若能解毒,他斷不會看著你去求別人。」
听了這話,骨兀轉眼瞧著薛玲瓏,眼神溫柔至極,他本身一直給人沉默嚴厲的感覺,但此刻因這眼神,整個人也溫暖起來了。
嫣然急忙道︰「姑姑,我哪是懷疑骨兀伯伯,我只是好奇……」她瞥見了骨兀的樣子,心里頓時明白了什麼,笑嘻嘻地看著薛玲瓏,「姑姑,您剛才說我要辦婚禮,我倒覺得,你們應該先辦了……」
薛玲瓏難得也紅了臉,斜了一眼骨兀,說︰「我這把年紀,又是這幅樣子,哪里還能奢望什麼。」
骨兀說︰「玲瓏,這些年了難道你還在懷疑?我,我若是嫌棄你,何必死賴在你身邊不走……」他一向訥言,此刻臉憋得通紅,卻終于說不出別的話了。
薛玲瓏默默嘆息一聲,伸手握住了骨兀的手。骨兀一怔,反握住她的。
兩人的小動作讓嫣然心里又是暖又是酸。
此地已經不宜久留。她打算即刻動身,帶泰然先去長隆落鳳坡。其實她還是放心不下明朗。
薛玲瓏雖然舍不得,但也知道無法留他們。無論巫莉父女及十大長老多麼大度,也是不會待見這兩人的了。再則泰然重傷,嫣然需要有好的環境給他療傷。
嫣然寫了幾張方子,讓侍劍拾書去買齊了藥材,準備路上用。幾個人一起吃了飯,嫣然才告辭。薛玲瓏叮囑了又叮囑,最後讓骨兀相送。
剛走出客棧門口,看見長隆國的使節正在等著他們。
那使節呈上一個包裹,說是明朗來信指定要送給泰然的。
嫣然接過包裹,那使節便逃似的一溜煙跑了。
骨兀將他們送到街口,揮手告別。嫣然叫住了他︰「骨兀伯伯,晴翠姑姑其實是怕拖累了你。你可以……強硬一點,她便不會再拖下去。」她瞧出兩人都是有情的,只是晴翠始終有心理障礙,按照骨兀這種性子,只怕他等一輩子也等不來結果。
骨兀先是怔怔的,繼而激動起來,手腳都不知朝哪里放了,不住撓頭傻笑。戀愛中的男人無論年紀,都是一樣的。
「還有,我有一個友人,不幸中了鐵線蠱,你能幫他解蠱嗎?」。
骨兀一口應道︰「沒問題,你讓他找我便是。」
嫣然放了心,兩人別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