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安妃一向作威作福慣了,從未曾被人這麼恐嚇過。心中雖然害怕,卻不肯在眾人面前蝕了面子,強笑道︰「光天化日,你敢毒害皇妃?諒你也沒那個膽!」
嫣然將手一揮︰「自作孽,不可活!」
靜安妃只覺眼前似有一陣青蒙蒙的灰拂過,臉上立刻癢了起來。用手一模,竟然模到了一片疙瘩。她驚得魂飛魄散,當即躺在地上撒起潑來︰「來人啊,救命啊!殺人啦!」
可惜眾人都是冷眼旁觀。平日被她欺壓慣了,哪有人願意多事?
一個清俊挺拔的身影從人群之後慢慢走上前來,道︰「自作孽,不可活!」
眾人一看,卻是新冊封的太子。立即口稱太子殿下,齊刷刷跪了一地。人群外側的安淑妃則按規矩微微行了個半禮。
泰然躬身還禮,道︰「陛下正在臥疾,非常時期,冊封儀式從簡。諸位之情我領了,且先散了吧。」
眾人站起來,紛紛告辭而去。場上只留下躺在地上的靜安妃和嫣然。
他凝視著嫣然,微笑道︰「我看到你的爪牙了,還不錯!」又嘆息︰「是我失職,連身像樣的衣服都沒為你準備。」
「難道你也覺得我像個山野丫頭?這衣服真的不好看嗎?」。
「你穿什麼都是最好看的。但是,有些人就是狗眼看人低,我不允許任何人在我的眼皮底下欺負你!」
說到這里,他語聲變厲,對著躺在地上發怔的靜安妃喝道︰「靜安妃娘娘,父皇已經在朝堂宣布,讓我即日起代行天子之職。我問你,今日之事,你可知罪?」
靜安妃模著滿臉的疙瘩,早就駭得痴了,听見「代行天子之職」的話,更加覺得惶恐無地,哭道︰「我錯了,不該在您冊封儀式上喧嚷,不該胡言亂語欺辱公主……殿下,求您給我解藥吧,讓我恢復容貌,我還要侍奉皇帝呢,這幅樣子……」
嫣然問︰「解藥?你怎麼知道此藥有解藥?」
「是毒藥就有解藥,我以前……」說到這里她急忙捂嘴,不敢再說。
「以前怎麼樣?你也用過毒藥嗎?」。嫣然緊追不放。
靜安妃捂著嘴,死也不肯放下。此刻她眼神惶恐,臉上都是紅紅的疙瘩,看著直令人寒毛直豎。
泰然心領神會︰「以前就是兩個月前吧,你接觸過毒藥,所以知道毒藥都有解藥?」
「說罷,說出來,我即刻給你解毒,否則,少不得還要讓你難過幾天。」嫣然說。
靜安妃頓時慌了,她因為五官長得好,一向對自己的容貌愛惜之極,哪里肯頂著這一臉疙瘩見人?心中想著,反正那件事也沒造成什麼後果,諒他們不致過分責怪她。便期期艾艾地道︰「兩個月前,我……我豬油蒙了心,想著讓定然做太子,便……便讓人尋來毒藥,下在太子您的飯食里……」
泰然沉默了一瞬,問︰「此事你兄長知情嗎?」。
「他若知道,我就做不成這事了。這件事完全是我自己頭腦發昏做下的……公主,現在能給我解藥了嗎?」。
嫣然瞧瞧泰然,泰然朝她點點頭。
嫣然從懷里模出一直黑乎乎的石頭,說︰「想必你知道,我在巴陵神宮山住了好多年。這塊石頭叫記憶石,是神宮道人所賜,能記錄人的話語。」她將石頭一撥弄,里邊果然傳出靜安妃的話︰「兩個月前,我豬油蒙了心……」
靜安妃臉色蒼白,知道這下子是完全栽在這對兄妹手里了,強裝笑容道︰「公主這是不放心本宮,其實,本宮不是出爾反爾的人。」
嫣然點頭︰「我相信你,但更相信我這塊石頭。」她又一次伸出手,在她臉上一拂。靜安妃眨了眨眼,她這次什麼也沒看見,卻感覺臉上的癢意消失了。急忙伸手想朝臉上撫,嫣然道︰「別動!半個時辰之後才能踫你的臉!」
靜安妃無奈,自己爬起身,向著遠處畏畏縮縮站著的自己的侍女罵道︰「還不來扶我!」
侍女們扶著靜安妃離去。泰然拉著嫣然,兩人一起向月德宮走去。
「這塊石頭是明朗給你的嗎?」。若真是神宮道人所賜,他肯定會知道。
嫣然笑嘻嘻地點點頭︰「沒想到今天發揮了大用場。這下子害你的人找到了。哥哥,我們的判斷應該是對的,靜安妃這樣的人刻毒淺薄,實際是婦人心胸,諒她也想不出毒殺君王的計策。」
泰然點點頭,卻一聲不吭。嫣然知道他心中別扭,拉著他的手說︰「說說朝堂發生的事。」
泰然邊走邊將今日朝堂內的情形告訴了嫣然。謝真酬上朝後,立即讓月禧宣讀了太子冊封詔書。隨即泰然一身袞冕出現,百官見儲位終于塵埃落定,無不贊賀。泰然冷眼注意著安兆雄與郭伯罕的神情,那郭伯罕雖然怔了一下,倒隨即就能隨著眾人道賀。安兆雄卻滿臉驚怒之色,坐在自己的席上一動不動。月禧又宣讀了冊封郡主的詔書之後,謝真酬宣布即日起由太子代行太子之職,百官有事可到祺祥宮與太子相商,之後離座退朝,安兆雄也冷哼一聲揚長而去了。
嫣然道︰「安兆雄真是平時囂張慣了,如今連父皇都不放在眼里,自然也不把你放在眼里了。」
「不怕他囂張,哥哥也是有爪牙的,只要他露出馬腳,不愁拿不下他。」
不覺就到了月德宮。謝真酬子昨日換服了嫣然的藥後,果然覺得喘咳輕了些。今日上朝之後稍微休息了一會,現在正在庭前曬著太陽。見到兩人,老遠就笑道︰「嫣然,太子才冊封,你就有了靠山了,敢跟娘娘斗了?」
嫣然撒嬌道︰「我的靠山明明是父皇,您英雄豪杰一輩子,我若是被人欺負了去,豈不丟了您的臉?」
謝真酬哈哈大笑︰「虎父無犬女,果真如此!」笑過之後拉著嫣然的手︰「這個宮里,只有你欺負別人的份,沒有別人可以欺負你!否則,朕一定親手把他撕了!」
嫣然好笑地看看謝真酬︰「有您這樣教育女兒的麼?不怕我被寵上天去?」
三人說笑一陣,謝真酬嘆道︰「朕這輩子最對不住的便是你娘。她去了,朕所有的感情也隨著她去了。七年了,朕的身邊一直沒有貼心的人,宜妃一向是木頭人,只知吃素念佛;靜安妃不靜也不安,行事如同市井惡婦;只有安淑妃良善,對朕有點真心,可惜背後有個安兆雄。」他瞧著嫣然︰「如今你兄妹在朕身邊,朕是老懷大慰。所以朕的心里誰親誰疏,你們應當明白。」
一番話連泰然也不覺動容,他這是表明立場,給予了他兄妹二人最大的信任和支持。嫣然感動地偎在謝真酬肩上,說︰「我懂了,父皇,明天起我就努力做個紈褲公主,到處惹是生非欺負人,讓天下人都知道您是個寵女兒寵得不像話的皇帝。」
謝真酬又一次開懷大笑起來,刮著嫣然的鼻子道︰「你就是把天捅個窟窿,朕也能給你補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