緩緩滾動的車輪發出咯吱咯吱的響聲,突來的剎車讓物華的身子晃蕩了片刻。
這才出來多久?按照她的計算應該還有片刻才是啊?難不成是她估計錯了?
坐在她旁邊的燁華問道。「這麼快就到了?」
此次出行,分女眷一車,燁華自然也就跟自己同處一車。
燁華伸手揭開竹簾向著外頭瞧。
看到外頭的鬧市,他探身出去疑惑問車夫。「既然未到,為何停車?」
物華靜靜等片刻,發覺燁華好似在跟誰打招呼,但他的身體將外頭遮住,物華根本瞧不見外頭的情況。
「物華可在里面?」將大半個身子伸出車去的燁華縮了進來,同樣進來的還有身披褐色棉袍的秦相笙。
他本就長的不錯,今日像是特意打扮了一下,倒是顯得頗為俊俏。他才大半身子探進來。「物華,你這車真是又小又透風,透進我心窩的涼。」
「誰叫你進來的?」物華撇他一眼。
「來來來,我們擠一擠就不冷了。」不理會物華的白眼,秦相笙搓了搓手向著物華靠近了一些。
「哎哎,物華,話可不是你這麼說得。」
「那該怎麼說?」物華調侃。「請秦兄教我。」
秦相笙坐到她旁邊,用胳膊肘撞了撞她。
「得了吧你。燁華也在,你這般沒個正經,也不怕敗壞了你在燁華心中威嚴的哥哥形象。」
物華嗤笑一聲,不去理會他的調笑。
馬車本就不大,坐兩個人還算寬敞,再加一個也勉強坐得。
可秦相笙那般霸道的要將物華擠到角落去,他是不是太自覺了?這可是在她的車上。
秦相笙伸手將後頭遮住窗戶的車簾遮的嚴實一點。「這樣就暖和多了。真不知曉你們兩個到底怎麼在這馬車之中坐得住。」
物華擋住他的手,「你夠了,不要再擠過來了。」
「秦大公子要是嫌我這馬車小容不下你這尊神,那你怎麼不回自己的馬車去?」
「要知道你這馬車小成這樣,我就不讓小四趕著我的馬車回去了。」
秦相笙嘟囔道。「也不知道你為何要坐這麼小的馬車,像是生怕人家知曉你在這馬車中似得。」
其實秦相笙說得也不錯,物華就是故意挑的這輛馬車,省的麻煩。「小些自然也有小些的好處。」
「是是,好處就是透風多了。」說著,秦相笙上下打量著物華。
「這套衣服不是你平常穿的那些麼?」
物華被他說得滿頭霧水,「有什麼不妥的嗎?」。
不就是參加個宮宴而已,主角又不是她,為什麼要特意梳妝打扮?「即是男子,為何要特意梳妝打扮?」
「你就炫耀吧。」秦相笙哼哼兩聲,明顯是誤會了她的意思「你英俊瀟灑氣質月兌俗,不打扮也同樣好看,哪像我們這種不打理打理沒人瞧得見的長相?」
說著,秦相笙將長腿一伸,只是馬車窄小,他腿只能半曲著,但這也滅不了他炫耀的心思。
他將披風解開,露出里面的新袍子,「你瞧瞧我這衣服,好看麼?」
物華刻意忽略掉他前半句酸溜溜的話,左右端詳了片刻,「你穿這樣顏色顯得你穩重了許多。還算不錯!」
秦相笙得意的笑了笑。「這可是家母特意為我定制的。」
「你想表明些什麼?」物華微頓,緩緩補充。「只是去參加宮宴罷了。」
「瞧來,你跟竺曳呆久了,也跟他似得,兩耳不聞窗外事了,嘖嘖。」秦相笙頗為鄙視。
好在秦相笙只是調笑,並未放在心上。「你以為陛下為何要讓各家公子小姐盡數入宮,參加宮宴?就只是因為人多熱鬧嘛?」
秦相笙收起手中的折扇指了指對面坐著的燁華,意有所指。「我可記得燁華小你五歲?過了年應當滿了十八歲吧?」
見秦相笙指著自己,燁華點了點頭。「是。」
「陛下未曾挑明,各位同僚想必早就心知肚明了。」
秦相笙用折扇拍了拍手掌,「你待會去瞧瞧吧,各家帶的,自然都是適齡的公子小姐。」
秦相笙嘿嘿一笑,頗有些幸災樂禍。「物華你今年也二十有三,是才名在外的青年俊杰又潔身自好,家中一房妻妾都未曾有,想必各家的小姐都會趁此機會上前來結交結交的。」
「哼,」听到秦相笙如此說。物華唇角微翹,一雙眼楮在秦相笙身上來回流轉。
等到秦相笙受不住了,才听她意有所指。「你確定我們坐在一起,會有人上前與我搭話?」
秦相笙這才想起什麼,嘿嘿笑了兩聲有些尷尬。
一旁坐著的燁華滿臉疑惑,不懂他們之間在打什麼啞迷。
他呵呵笑問,「那也就是說,相笙哥你特意打扮過了,就是想要今夜喜結良緣了?」
「小不點。」秦相笙拍了拍燁華的腦袋。「我並未娶正妻,只是因為沒遇上心儀的女子罷了,今日宴席,諸家小姐皆會出席,窈窕淑女君子好逑,我自然不能錯過一絲一毫的機會了。」
「瓊姐就快臨盆,若是給姐夫選妃,斷不會在這個節骨眼上。」燁華疑惑不解。
他這段日子長期呆在家中,足不出戶又沒有什麼消息來源,自然猜不透。
「五皇子。」物華長嘆,輕聲回答。
「五皇子?」燁華愣愣接口。「是為了那個主動前往夏國互換質子的五皇子?」
當初夏清兩國聯姻,互換質子美其名曰,各取所長,其實通俗一點來講就是我學習你國的長處給你瞧瞧我國的繁榮。
而提出互換質子的夏國為表誠意,將皇長子夏千玄以護送和親之名送至清國。
但人一到了清國,這夏國皇長子就水土不服再加上從小身子骨就不好的原因,來了清國十年,都不怎麼踏出質子府,專心專一的當他的無用質子。
既然夏國表明了如此的誠意,清國高層也開始犯了難。
送一個最小的皇子過去,沒有誠意,送大皇子過去,又有些示弱的感覺。就在皇帝陛下犯難的時候,當初年僅十六歲的五皇子主動請纓,去了夏國。
也許是因為這十年來從夏國傳回來的消息實在太少,所以關于這個皇子的簡介只有這麼些。
燁華不清楚也是自然。
或是對這個兒子的虧欠感,清皇想要表明自己對他還是十分的在意的。
這才弄了這麼一場相親宴,想要將這位皇子的心攏回來,省的落下個薄情的名頭罷?
殿內燈火輝煌,來的人一被宮女引進來便開始尋熟人搭話,她跟秦相笙官職相仿又是一起進來的,所以被安排在了一起。
替他們引路的宮女就侍候在他們的身後,時不時替秦相笙添酒。
秦相笙一進殿內就跟他另外一側的子清交談去了,直接將她晾在一邊。
「竺曳怎的還沒來?子清兄你不是要路過將軍府麼?」秦相笙瞧了物華身側空著的位置,對著身邊坐著的子清道。
「我今日走的是另外一條道。」子清笑著搖了搖頭。
「他應在路上了,這樣的宴席,竺將軍怕是拿著刀都要逼著他來。」
「哈哈….莫不是那個睡神又睡著了?」秦相笙猜測道。
物華旁邊的位置空著,竺曳尚且沒來,她也樂的清閑,端著一杯酒靜靜坐著,在這吵鬧的殿內倒顯得她格外顯眼。
太監上前將席前的淡紅薄紗放下不久,對面空著的宴席,終于陸陸續續落坐了各位女眷。
物華摩挲著酒杯,果然如秦相笙所說,今日的宴席有些特別啊。
清國內風俗雖不嚴謹,但攜帶未婚女子出席是少有的,更別提出席這麼大型的宴席了。
今日讓諸位女眷出席,宮中自然是做了萬全的準備的。透過粉紅的紗幔,各家小姐也可不用那麼拘謹。
也不知這用薄紗遮面霧里看花的方法是誰出的。
物華耳邊听著身邊人的議論聲,大多都是對那些官家小姐的評頭論足。
「許家二小姐雖說是庶出,听聞可是個沉魚落雁的美人。」
「許家二小姐美則美矣,但身份地位能與太子妃咱們清國第一美人曲瓊華相提並論麼?再說了美人兒看多了,也是會膩的,本公子倒是對輕歡公主十分感興趣。」
「你居然對那個傳說之中雷厲風行,長相驚世駭俗能嚇哭一片小孩子的輕歡公主感興趣?程兄,你得口味越來越奇特了。」男子嘖嘖稱奇。
輕歡公主啊。物華眉睫輕挑,這個在夏國內極為受寵的小公主近年來可是出盡了風頭。
小小年紀,她的殺伐果決可是讓天下豪情男兒汗顏。世人提起輕歡公主,總會想起那個生于天鳳國內風華絕代天資卓越,可以跟宏文帝那般的梟雄一爭高下的天之驕女華桑公主。
天鳳國,曾經盛極一時,在這個世界之中唯一一個女權至尊的古國。
尤其是當時的皇女華桑公主,她的戰績至今讓人望而生畏。
在天鳳國月復背受敵之時,她憑借一己之力,獨自撐了一年時間,好不容易戰局有了起色,若非被及其信任之人背叛,她又怎會落到那般田地。
國破家亡,孤身血衣躍下灕水崖頂。
百年前,夏、岑兩國可是天鳳國的近鄰,來使交流之下,也好歹受到了天鳳女國的影響。
雖不至于像天鳳國那般女子當政,但女子的身份卻比其余國家的要高的多。
而輕歡公主,因為是夏皇老來得女的緣故,本就很得夏皇寵愛。
再加上輕歡公主十幾歲就展露了軍事上的天賦,雖不至于手握兵權,但在夏國內說是呼風喚雨也不為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