烏黑的頭發被她盡數盤在腦後,露出光潔的額頭。一雙美目神采奕奕,正是明袖。
「來了。」物華聲音淡淡,對于明袖的到來,像是提前預知到了似得,只見她下巴微抬。「貢言。」
貢言微微點頭,跨出門去。
「京內發生了何事?」明袖端起茶水淺酌了一口,這才沉聲道。「昨夜京兆府牢房失火燒死三名獄卒、兩名死囚,傷了十八人。黃邙本想趁亂越獄,還未逃出京內,便被京兆府抓了回來。」
物華抬眸,輕輕勾唇。「你大清早趕到這縉雲山上見我,理由如此簡單?」
明袖瞧進了物華那雙黑沉的眸子中,不由低嘆一聲。「果然瞞不過主子。」
「昨夜我得到消息,說黃家想要趁亂用死囚將黃邙替換出來,送出京都避避風頭。只是聯系不上公子,我便擅自讓弘易帶人在京兆府外守著,才來的及在火勢一起,給封家傳了消息。」
「而後黃邙差些逃出京都,是弘易帶人將他攔下。等到弘易將局勢控制住,封家這才姍姍來遲。今早消息傳開後,皇上震怒,將黃尚書的官位罷免,流放潛州。黃邙今日午時問斬。」
「為了這麼個不爭氣的兒子,黃家算是完了。」明袖深吸一口氣。「昨夜明袖擅做主張,特來向公子請罪,求公子責罰。」言罷,明袖彎下腰便要下跪。
只是還未實施,便給物華伸手攔住。「此次你非但無過,反而立了大功。我如何會責罰你。」
「黃家此次如此動作,想必是被逼急了罷?」物華眸色一深。
眼見物華一句話直切要害,明袖淺淺吸了一口氣,「果然瞞不過公子。」
「恩。」物華眉頭微動,「可收集其了證據?」
明袖沉聲回答。「是。」
「如此甚好。」物華微微一笑,逼急了黃家,就算是多方布置,難免會留有破綻,她想了想。「祺王那方可有什麼動靜?」
明袖搖了搖頭。「不曾,听聞祺王殿下在朝堂之上未出一言。」
這個倒是在物華的意料之中,祺王不過是性子高傲了些罷了,向來不是蠢人。不會為了明顯已經倒台了的黃家,惹得皇上不喜。
此時已經告一段落,想必那人也會安靜一段時間。畢竟他正處于風口浪尖之上,將祺王逼上絕路,他絕對也沒什麼好果子吃。
沉吟了片刻,物華再次開口詢問。「這兩日,京都內只發生了這些事情?」
明袖怔了怔,仔細的仰頭思索了片刻,最終遲疑著點了點頭。
太子是否另有打算?還是念及手足情深,不打算將祺王逼上死路?物華覺得前者的可能要大些,畢竟按照她對那個太子姐夫的了解來說,他絕非如此優柔寡斷之人。
看著物華沉思,明袖想了想,站在一旁道。「不過,前兩日夏國使者已經回程。」
「陛**恤夏皇子,生怕在路上有個閃失無人照料。便讓莫孜然一同前往了。」
「恩?」這個物華倒是感到詫異。
但仔細一想,便將其中關節想通。三載前,陛下想將莫孜然收入太醫院,卻是被莫孜然以學藝未精不敢造次的名頭給推拒掉。
如今已過三年,前段時日莫孜然又在這縉雲山上免費為百姓醫病。
其仁心醫德怕是通由眾人之口,傳入了宮中。陛下這便又動了心思。
此次派遣其跟隨夏皇子一同出行,便只是為了給莫孜然一個台階罷了。只要莫孜然一接下這個差事,從夏國回來,便能順理成章的進入太醫院。
眼見物華垂眸,心中似有思慮萬千。明袖安靜的坐在一旁,瞧著物華精致的側臉出神。
物華身上的藍色棉布衣裳,質地精簡,針線繡工也只是馬馬虎虎,甚至上面毫無裝飾,十分樸素。卻難掩她出眾的五官,獨特的高華氣質。靜靜坐著閉目沉思的模樣,如同一道迷人的風景。只是因昨夜未得安眠,她未免有些憔悴,面色也是蒼白一片。
淡淡的血腥味傳入她的鼻端,明袖雙目不自覺放大,眼尖的發覺物華的左臂上,有一塊地方的藍色格外的深。明袖身子前傾,「公子,你的左臂?」
物華卻置若罔聞般,明袖又繼續輕喚了幾聲,並未得到物華的回應,她這才遲疑的伸出手去。指尖下傳來的熱度,讓明袖一驚。
「公子,公子?」
還沒等她伸手將物華搖醒,在明袖的吃驚目光中物華的身子便向後倒了去。好在物華身後有人眼明手快的將她撈進了懷中,明袖抬眸,瞧見秋烜那平凡無奇的眉眼。
秋烜伸手將物華打橫抱起放在床鋪上,仔細檢查了一下。
「公子這是受傷了麼?」明袖站在秋烜的身後,面有焦急之色,「需不需要準備些什麼?」
「安靜。」秋烜不耐的回頭看了明袖一眼,從懷中掏出一把純黑色的匕首,割下物華左邊袖子。仔細的檢查了片刻,這才蹙了蹙眉。
轉過身對著明袖囑咐道。「快準備馬車,我們立馬下山。」
窗戶口徐徐吹來的夜風勾動輕紗,窗下放置著一張楠木美人榻。
斜靠在美人榻上的男子,目光幽幽,向著窗外探身瞧去。
從她這個角度看去,只見對面的一艘花船之上,站著兩女一男。
天色漸漸黑沉下來,那艘花船便點上了不少燈火,亮如白晝。所以物華能輕易的看清楚甲板上站著的幾人的動作。
其中一名女子距離較遠,沉默寡言,不怎麼參與到一邊相談甚歡的一對男女中央,只是孤零零的如同木頭樁子般站著。
明袖從門口進來,瞧見物華斜靠在美人榻上出神,也不知到底是在想些什麼。
明袖手中提著一個藥箱,蹲在了物華邊上。物華毫無反應,任由她動作。
明袖小心翼翼的揭開紗布,已過十天,物華的傷口雖未再流血,卻依舊嫣紅的很,一點結痂的跡象都沒有,嫣紅的似乎隨時滴的出血,看來格外觸目驚心。
「已經十天,主子,你這傷口怎的遲遲未好。」明袖瞧了瞧桌上的淨白瓷瓶,「是不是這藥?」說著說著,明袖手指輕柔的為物華涂上藥。
傷口的刺痛讓物華的眉頭緊蹙,注意到明袖的動作頓下,她搖了搖頭。
心中清楚這是因為那時情急之下,躍進了溫泉之中,導致傷口惡化罷了。「不過是好的慢些罷了,無礙。」
等到明袖替自己上好藥,物華從美人榻上起身,向著花船方向望去。
天色昏暗,她們這里並未點燈,所以就算是那邊的人向著她們這里看過來,物華倒也不怕她們看到什麼。
明袖站在物華身側,很是疑惑,不大明白物華為何還能如此鎮定。「那人到底是如何想得,為何遲遲沒有動靜?」
「這十日里,那人每日除了帶著林家兩位小姐四處出游觀景,便無其余事情。更加上以雲書有孕為由,其余事情皆不讓她插手。除了第一日見過雲書一次,便再未見過雲書了。」
明袖將換下的紗布收好,「貢言曾多次潛入試著接近她,可都被人擋了回來,想來是有人在暗中保護。」
物華沉吟了片刻,問道。「可探出是幾人。」
「貢言怕驚動府里其余人,便只身前去,那人出手狠辣,似乎想要將他留下。只是武功與貢言相差無幾,誰也奈何不了誰。」
物華點點頭,若有所思,似乎想起些什麼,她輕輕微笑。回到京都已有十天,那位替換掉自己身份的曲物華卻遲遲未有動靜。也難免明袖會如此疑惑,物華搖了搖頭。「讓雲書她們注意一些。」
只見她們說話之間,那艘花船已經調轉了方向,似乎是想要靠岸了。
物華便又坐了下去,還不到片刻的時間,艙門猛地被人推開,紅絲急匆匆的走至物華的面前,容色蒼白如紙。「主子,雲書姐姐她、」
「你是怎麼知曉我在這里的?」
物華眼見來人竟是紅絲,她不由蹙了蹙眉,紅絲不同于綠繞,平時雖不如雲書穩重,但也絕不會如此毛躁,在這個檔口貿貿然闖進來,是出了什麼事?
「雲書姐姐讓我來的。」
物華眉頭微動,雲書向來知曉分寸,絕不會貿貿然讓紅絲跑來。到底是出了什麼事情?
「到底出了什麼事?」
紅絲闖進來後,站在了物華的面前,一時不敢去瞧物華明顯不悅的神情,低聲道。「公子。」
「雲書姐姐她。」
「她小產了。」
听到這句話,物華眉頭一松,又皺緊了一些。雲書這個時候小產,怎麼一聲招呼都不打?太過倉促了罷?「什麼?」
紅絲咬了咬唇蒼白著一張臉。「雲書姐姐大出血了。」
「怎會如此?」紅絲會在這個檔口從相府內貿然出來求助,想來雲書的情況絕對好不哪去。物華心中猛地一驚,有種不好的預感。
「你先回府去。」物華沉聲囑咐。「萬不可泄露出什麼異樣情緒。」
紅絲瞧了物華一眼,半紅的眼圈慢慢褪下,低聲應承下來。「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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