公子難惟 第二章、即日起程

作者 ︰ 半顆桃

皇上並不急著答話,只是將目光移動到太子身後的樂王身上。「天佑你有什麼意見?」

景天佑膝行兩步,跪到太子的身邊。自從祺王落馬傷到眼楮後,皇上便準許他在家休養。祺王便再也沒有上朝來了。

正所謂樹倒彌孫散,原先支持祺王的,已經轉眼就換了主子。而越發受到皇上寵愛的樂王殿下便受到了許多趨炎附勢的小人矚目。

太子在听到皇上叫喚天佑,心中已有不悅,只是他城府極深,面上絲毫未曾顯露。偏過頭來瞧天佑。「不知五弟有何高見?」

景天佑只是輕輕搖了搖頭道,「高見談不上,只是兒臣以為,現在應該立即命令淮北一帶,不得擅擅開城門,將已經染上疫病的人放出城外。」

「遣派御醫前往虔州控制疫情的同時,可粘貼告示,在向各地征求醫藥,並激勵各地的民醫向虔∼州進發。」

「再派遣軍隊駐扎,以防流民暴動。」景天佑不著痕跡地瞧了瞧,太子的臉色又補充道。「其實皇兄所言不無道理,只是臣弟以為,泉州距離灕水澗並不遠,若是灕水澗想要出手援助。現下疫情早就得以控制。」

「灕水澗怕是遇到了什麼事,這才沒有出手。」太子嘴唇緊抿。

景天佑卻沒有反駁的意思,只是微微點頭,「臣弟也是如此想的,只是現在疫情緊張,實在拖不了那麼久。」

「那五弟以為灕水澗可以放棄?」太子眉頭緊皺在一起。「灕水澗囊括天下名醫,若是由他們出手,定無後患。」

「不。」景天佑搖了搖頭。「臣弟以為,可以雙管齊下,一方面先行讓御醫去往淮北控制疫情,一方面派遣人去往灕水澗,查看到底是何原因。」

太子正欲說些什麼來爭辯時,皇上略感疲憊的聲音響起,擺了擺手,「好了,你們不要爭了。」

太子與景天佑齊齊垂下頭,默不作聲。

「派遣軍隊駐扎淮河一帶,你們可有合適的人選。」對于天佑先前所說,皇上給予認可。但是派何人駐扎卻是個難題。

「啟稟陛下,此人必須位高權重,最好是皇室宗親,這才能鎮壓住天下悠悠眾口,同時表示皇室對天下黎民百姓的重視。」右相從百官中出列,沉聲道。

此中關節皇上自然知曉,所以他將目光移動到了太子身上。

太子察覺到皇上的目光,身子微頓。此事一發生,絕對是個聚攏民心的好機會,只是機遇與危險同等,在淮北一帶守軍駐扎,一不小心便會感染疫病。

現在祺王倒台,樂王雖得寵愛,但其母出身卑賤,毫無根基並無太大威脅,其余幾個皇子更加不以為患。

去于不去,與他並無大礙。就在太子心中揣度說辭的時候,一旁的景天佑往前幾步突然揚聲道。

「父皇,兒臣以為虔州疫病蔓延雖是危急,同時後方支援也是重中之重。皇兄穩重心思縝密,此事皇兄乃是最佳人選。」

別人推舉與自己推辭是兩個概念,听到天佑如此說,太子不由回頭瞧了天佑一眼,見他語氣平淡言之鑿鑿,像是真心為他著想一般看不出其他心思。

皇上頓時將目光移動到天佑身上,眉頭挑高。「哦?那依你看來,推舉何人?」

天佑立刻接話。「蒙父皇寵愛,兒臣願為父皇分憂。」

景天佑這意思,便是推薦自己了?

右相與太子像是不經意間交流了一個眼神,右相微微搖頭,那意思很是簡單,靜觀其變,太子立即會意般收回目光。

皇上並未直接表露心思,只是將目光移開。「朕記得程巡撫替朕巡視淮北一帶已有一個月余,想來已經在回京途中了吧?」

右相恭敬回答。「啟稟陛下,正是。」

皇上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程巡撫此去,還順帶將秦尚書之孫,秦侍從一同帶去了。」他揚聲問道。「秦尚書何在?」

兩鬢發白,目光混沌卻暗藏鋒芒,秦尚書一身儒雅風致,不慌不忙的從百官之中出列,正想要緩緩拜倒,卻被皇上喝住。「秦尚書不必多禮。」

「臣在。」秦尚書乃是三朝元老,年歲已高。平日之中話不多,卻是常常點到重心,平日頗受皇上器重。

听到皇上阻攔,秦尚書也不推拒,就著躬身一禮,才緩緩道。「陛下記性尚佳,前段日子相笙傳信回來,只道已經到了淮北,按照時間推算,應當是在回京的路上了。」

「淮北距離灕水澗不遠。」皇上停頓了片刻,接著道。

「朕記得那孩子聰慧伶俐,口若懸河。不如讓其不必回京,繞回灕水澗一趟,為此事出分力,秦卿覺得如何?」

秦尚書頭也未抬,只是緩緩應聲。「相笙能得陛下器重,是他之幸。」

皇上滿意的點了點頭,「如此甚好,朕即可便…」

話音未落,只听殿內一聲高呼,一個太監手持一本奏章,快步順著台階而來,遞到皇上面前道。「崇德來報,八百里加急。」

崇德乃是興城邊上的城市,怎會有百里加急送至殿前,皇上眉頭微動。

在皇上遲疑之時,太監低聲提醒道。「是程巡撫命人送至。」

听到此話,皇上這才伸手將奏折打開,看了一遍。太子皆故觀察,發覺皇上面上隱有寬慰之色,不由在心中揣度著奏章中的內容。

奏章不過薄薄兩章,皇上片刻時間便看完了。抬起頭後,目光落在了秦尚書的身上,很是寬慰,贊道。「秦卿有個好乖孫。」

秦尚書听到皇上如此感嘆,心中已經有了答案,他心中猛地一沉,臉無表情不驕不躁。

「承蒙陛下偏愛。」秦尚書心知就算自己不問,皇上也會為眾人解惑。

果不其然,只听皇上眉目憂愁已經散開不少,將手中奏章遞到一旁的太監總管手中,「念。」

「是。」太監總管接到手中,高聲朗讀起來。

他那獨特的聲音在殿內低低的盤旋著,在听完後,殿內還有著片刻的寂靜,卻是紛紛將目光投向了站立的秦尚書身上,其中有憐憫,有驚嘆,意思各異。

畢竟眾人皆知,秦家除了四位小姐外,只有秦相笙一根獨苗。

平日里秦夫人含在口中怕化了,捧在手里怕摔了。此次跟隨著程巡撫前往淮河一帶巡查,還是秦尚書開了金口,秦夫人才準了。

興城爆發瘟疫,眾人唯恐避之不及,而這位秦公子倒好,居然跟隨著程巡撫毅然決然的進了興城,控制流民。

這等膽量令人折服,卻著實只能暗嘆一聲,年輕氣盛。

只是許多人保持著幸災樂禍的態度,秦尚書卻老神在在的坦然接受著眾人的注目。「陛下。」

等到皇上贊賞完程巡撫與秦相笙的壯舉,听到秦尚書提到這里,頓時擺出了一副洗耳恭听的模樣,「秦卿何意?」

秦尚書沉吟了片刻,「現下相笙已與程巡撫一同進了興城控制大局,這前往灕水澗的重任,怕是要換上一個人了。」

皇上點點頭,「秦卿可有舉薦?」

只見秦尚書眼皮一掀,瞧向了右相。

右相目光微凝,與秦尚書對視,只見他老人家身子微傾。「微臣倒有一人選。」

「哦?」皇上順著秦尚書的眼神望去,頓時恍然大悟般。「秦卿可是說,右相家中的嫡長子,曲物華?」

「正是。」秦尚書點點頭。「因物華與相笙交好,所以微臣曾與物華交談過幾次,是個聰慧機敏的孩子堪當大任,相笙比之,尤為不及。」

對于物華的印象,上次皇家園林圍獵,除了那副讓人過目難忘的皮相外,物華不驕不躁謙恭有度的態度讓他恍然之間又想起了一個人。

若是曲物華能有那人的一半機敏,或如秦尚書所說瞧來是個堪稱大任的。此次灕水澗之行,讓他前往,倒不是不可。

皇上尚在沉默之中,階下眾人則是各懷心思。「右相以為如何?」

听到皇上如此詢問,右相輕輕點頭。「犬子能入得秦老法眼蒙他推舉,著實是他之幸。」

「如此便好。」皇上話音未落,一旁的太監總管已經上前一步高聲道。「宣中書科中書,曲中科殿前進諫。」

一道身影從外殿而入,腳步輕盈,身影修長的男子出現在眾人視線之中。

曲物華之名,最先是六年前,他以十七歲稚齡奪下榜眼,如此高的起點,讓人失望的便是他這六年來除了一張俊美的皮相外,過的碌碌無為,這還是他六年以來第一次走到殿前。

唯一讓人映像深刻的便是前段時間,園林圍獵,他為自己辯駁之事。

「臣曲物華,見過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他姿勢做的十分標準,一點沒有突然殿前面聖的恐慌之態,倒是讓人側目相待。

皇上瞧著曲物華的頭頂有一瞬間的失神,緩了片刻。「你可知朕傳喚你上前來,所謂何事?」

「臣已有耳聞。」曲物華姿勢擺的十分謙恭。「承蒙皇上看中,微臣願意出使灕水澗。」

曲物華這毫不拖沓的性格倒是讓皇上很是欣賞。「好,如此說來,你今日便回家交付一切,明兒便啟程吧。」

「微臣叩謝皇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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