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修寒出現了三天,江恩重就追了他三天,但是很顯然,他高估了這個妖精的耐性,也高估了他的人品。
「感覺被人小看了。」
同樣的地方,同樣的站位,同樣的月光,同樣的兩個人。
江恩重擰緊了眉頭,全身的血液有那麼一瞬間的凝固,「你……」
「所以……你一直都在小看我嗎?」。
雲修寒轉過了身體,直面江恩重。
盡管看不全他的臉,也看不到眉,但是江恩重覺得,他好像是生氣了。
冰涼的手腳慢慢的恢復了知覺,喉嚨滾動,「我……」
風吹過,樹葉沙沙作響。
江恩重的身體微微後仰著,無神的撐大的雙眸之中,一抹紫光轉瞬即逝。
血光隨之閃現。
江恩重後退了幾步,噗通一聲坐在了地上。
那是什麼?
雙眸圓睜,撐裂的眼眶中閃爍驚恐的光芒。
一抹細微的傷痕從他的臉頰上出現,然後緩緩的擴大,血液從傷口中流出,江恩重半仰著頭,良久,方才恢復了正常。
「正面……簡直就是找死啊。」江恩重的手掌撐在了額頭上,「那家伙……究竟是什麼人?」
為什麼他從來都沒有听說過呢?朝堂?江湖?還是誰家的死士?
一張張臉孔從江恩重的腦海中劃過,但是……
「該死的,怎麼會沒有!」
江恩重一拳打在了地上,他擰著眉頭,黑色的瞳子里露出了一抹恐懼跟忌憚。
雲修寒緩步走在了林子里。
他走的是來時的方向。
倏地,略微有些急促的腳步聲停了下來。
「等很久了?」聲音中帶上了一抹歡愉,他後退了幾步,然後繼續前進,身上的那抹殺氣跟血氣在這短短的時間內消失無蹤。
「江恩重一直都在跟著你。」花錦程抬手將兜帽放下,白皙的臉頰在月光下接近透明,「我不太放心。」
「原來小錦兒都知道啊。」
「大叔是好手。」花錦程的手指輕輕搓動著。
「那位嗎?」。雲修寒看著她的身後,「恩……比起來……還差一點。」
「恩?」花錦程疑惑。
雲修寒搖搖頭,沒有多說,「這是送行?」
「恩。」花錦程垂眸,好像是有些不好意思,「修寒,我想跟你討些藥。」
雲修寒無奈的嘆了一口氣,「你不用如此直白。」
花錦程越發的羞澀了,「誠實是美德。」
「善良的謊言也是一種美德。」
「可是我不擅長撒謊哎。」
「小錦兒……」雲修寒突然靠近,帶著些許涼意的手指從她的額頭上劃過,「你變壞了。」
「近墨者黑。」花錦程一本正經,抬眸看著那雙狐狸眼,倏地就被迷了心智。
「不要這樣直勾勾的看著我,不然我會以為你在誘惑我。」
「咳咳。」聞人在後面咳了兩聲。
花錦程臉頰一紅,後退了幾步。
「我以為是近朱者赤的。」雲修寒笑,「我說的話都要老老實實的記住,不然就搶了你回去做壓寨夫人。」
花錦程認真的點點頭,聰明的忽視了他後半句話。
「一切涼的都不要踫,更不要說自己下水這種危險的事情了,你就把自己當成千年前的瓷器,好好的珍惜著。」
「千年前有瓷器嗎?」。花錦程抬眸,認真的問道。
「別鬧。」雲修寒抬手在她頭上敲了一下,他取出了一個小木盒遞給了花錦程,「這茶,泡好了一天喝一壺,你分給梨兒跟小六子一杯,記住,只能有一杯量,應該能堅持到我回來,不要多喝,不要隨隨便便給別人喝,我的東西,普通人都吃不起的。」
「恩。」花錦程也沒有客氣,伸手就要接過來,
「這麼簡單?」雲修寒將木盒收了回去。
「誒?」花錦程眨了眨眼楮。
「喊我名字。」
「修寒。」花錦程展顏一笑。
雲修寒愣了幾秒鐘,然後噗嗤一聲笑了出來,將盒子扔給了她,轉身離開,「下次見面,要認出我來哦。」
花錦程握緊了木盒,那抹冷香慢慢的消散,她彎起了唇角,轉身走向了馬車,「大叔,可以回去了。」
「小姐,那個人……很危險啊。」
「恩,可是不知道為什麼,我就是信任他……」花錦程頓了一下,「就好像是從上輩子開始,他就是我信任的人。」
上輩子,其實她根本就沒有見過那個人,只是那抹冷香……如今她有了些許的眉目。
「大叔,他不是敵人,因為咱們沒有做他敵人的資格。」
那個男人,妖魅的不似人類,榮華富貴,權利美人,好像沒有什麼能入得了他的眼。
「小姐認識?」聞人總覺得對方給他的感覺很怪異,說不出來是一種什麼樣的感覺,但只要那個男人在,他就會覺得連呼吸都不順暢。
「不認識。」花錦程的手指扒在了車門上,「可是我有一個形象的比喻,大叔要听听嘛?」
「什麼?」
「仙會與人斗,但……妖不屑對人謀。」
聞人覺得,他好像理解了花錦程的意思,但卻又沒有理解,不過轉瞬他就想通了,他只要趕好他的車,護好夫人的血脈就成,那些別的事情,自有小姐去算計,去謀劃。
不知不覺之間,或許就連聞人都沒有想到,他對花錦程的想法已然悄然改變,而這種改變,連他都不知道是從什麼時候開始的。
七月半,中元節。
花錦程在宣紙上寫下了這四個字,她不知道這一次等待自己的是什麼,前途未卜,吉凶難料,她唯一肯定的便是……
「花家寶藏。」
簡簡單單的四個字,在她心中卻抵得上整個天下那麼重。
她不知道花家寶藏是什麼,上輩子,李烈跟花錦藍也同樣不知道,可就是因為這種虛無縹緲的事情,他們花家,家破人亡。
翌日清晨,江恩重一大早就敲響了花錦程的屋門。
躺在床上的女人緊皺著眉頭,「滾!」
壓抑著的低吼讓門外人愣了愣。
江恩重摳了摳臉頰,他思考了兩秒鐘,然後推門而入,「那個,小錦程。」
「砰」
枕頭砸在了屏風上。
江恩重嘴角一抽,然後默默的轉身就要走。
「江大哥。」
柔和的嗓音從屏風的那頭傳了出來。
「哈?」江恩重本能感覺不好。
「我家的柴不夠用了,麻煩江大哥去劈一百斤。」
「一,一百斤?」
「好像少了啊,江哥哥那麼厲害,那就一千斤吧,等劈完了,咱們再走。」
江恩重第一次知道‘江哥哥’這三個字也可以被人用柔和的語氣說的殺氣十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