慶王府位于薊縣縣城最中心的位置,幾乎佔去十分之一個縣城,灰牆烏瓦將整個王府圍在其中,張顯著皇權的威嚴與肅穆。平日里王府四周重兵把守,閑雜人等連靠近都難,今日倒是車水馬龍好不熱鬧。
幕謙和嫡長子幕鵬騎著馬走在大夫人所乘坐的馬車前面,大夫人領著三個女兒坐在車內,後面跟著奴婢乘坐的青布馬車。
一路之上幕晨雪都閉著雙眼,她實不願面對大夫人眼中快要燃起的怒火。程氏一心想讓女兒容姿趨步,有出於眾,所以不僅對兩個庶出的女兒不聞不問,甚至幾乎傾其所有私房,為四姐兒幕雨趕制首飾新衣。十歲的四姐兒頭上瓖金嵌珠,衣衫裙擺也多以金線勾邊描花。以大夫人的眼光,是即雍容又華貴。可早上出門時,卻發現不只三姐兒幕蘭婷一身新做的衣裳,就連一向舊衣爛衫的五姐兒,也換上了新衣。雖說都不如四姐兒的華貴惹眼,可卻少了幾分紅花綠葉之別。
特別是五姐兒身上的壓裙首飾,雖沒有一件是金器所造,可白銀嵌珠,翠石流蘇的搭配,反而更襯五姐兒這般青澀年紀的身份。這一對比,倒顯得四姐兒,珠光寶器甚顯老成。越看心里越是氣,本想著在車上若五姐兒亂動亂看,沒了規矩剛好可以借機教訓她一番,甚至將她趕下車攆回府。可五姐兒自打上了車,不動不看不言不語,甚至連眼皮都未抬一下,竟如老僧坐定般。反而是三姐兒時不時的挑簾看向外面,大夫人心氣難平只得遷怒于三姐兒。
「這般的沒有規矩,平日里只顧著跟馬姨娘調嗓練姿的,連個規矩都沒學好,這會兒子出門作客,豈不是要丟盡幕府的臉面!」馬姨娘是舞姬出身,最自豪的就是自己身姿輕盈,得老爺歡心。如今大夫人說起,羞得三姐兒滿臉通紅,再不敢抬頭。
「五姐兒你可是頭一回出府作客,更要謹言慎行,要是怕失了分寸,不如趁早回府的好,這出門在外的,丟的可不是程姨娘的臉面,而是老爺和我的顏面!」
「母親的話,女兒必當謹記不忘,出門在外,女兒與兩位姐姐代表的是整個幕府的家教規矩,女兒一定跟在四姐身邊多學多看,少說少動,絕不會給父親、母親臉上蒙塵惹禍!」幕晨雪也想借著大夫人的話打道回府,反正這宴席她也不想參加。可又怕這樣回去,大夫人再借機傳出什麼一言半語不利于她的話,惹得娘親傷心難過。只得硬著頭皮應付大夫人的刁難。
「哼!能記得最好!別嘴上說的好听,到時真出了什麼差錯,小心家法伺候!」五姐兒沒犯錯,大夫人也不好再多說什麼,嘀咕一句,又拉著四姐兒去一旁說話。三姐兒卻朝幕晨雪這邊靠了靠。平日里二人並不親近,這會子一起出門,反而拉近了兩人的關系。也許這就叫同病相憐,惺惺相惜吧!
「慶王府到!」馬車終于停了下來,車外傳來奴才的聲音。幕謙下馬走近,壓著聲在車窗外叮囑,「有勞夫人多提點一下五姐兒,她是頭回出門,這里又是王府,來往之人非富即貴,千萬別失了禮數!」
「老爺放心,妾身醒得,這出門在外,即便是庶出的女兒,代表的也是幕府的顏面!」有了大夫人這句話,幕謙這才安心領著兒子從正門進了王府。而馬車繼續向東,從角門直入二門,這才停下。改乘五府的軟轎入內。
幕晨雪和三姐兒一頂轎子,少了大夫人在身邊,幕晨雪這才將轎簾挑起,細細打量起******府。從二門進來,可見石欄、翼樓,遠處屋頂的綠琉璃瓦、脊安吻獸等更是形態各異,雕工傳神。就連側院回廊上的筒瓦,也比幕府的要好。
三姐兒看的如痴如醉,「五妹妹,這王府如那畫般,看的真讓人移不開眼!」
「嗯!」再好的屋舍,再富麗堂皇的景致,都非自己之物,幕晨雪有訝異卻並無艷羨。軟轎走了足有二刻鐘這才停了下來。「二位幕小姐有請!王妃將荷花宴設在府內听瀾軒,請二位在此下轎移步前往!」
幕府只是從六品官眷,所以軟轎不能抬進听瀾軒內,大夫人程氏只得領著三個女兒步行入內。王府內品階規制森嚴,程氏也只得听命行事。讓身邊的錦紅給了賞錢,拉著四姐兒朝院內走去。
三姐兒緊跟在後,很怕大夫人忘了自己。出門前馬姨娘千叮嚀萬囑咐讓她一定好好表現,好能讓各府的夫人相中,覓得一良緣。幕晨雪倒是一派淡然,朝送客的管事婆子虛行一禮,這才抬步朝內走去。
管事婆子幾不可聞的點了一下頭,這才領著下人們退下。這幕夫人雖強勢,可看後下轎的這位小姐,倒比幕夫人嫡出的女兒還大氣得體的多。不過王府的這些下人,也不會因此事多嘴,畢竟這樣的人她們見的多了。
進了听瀾軒,幕晨雪處處留心打量,園中成片的荷花風姿各異的長在湖心橋兩側,湖中碧波蕩漾,湖心綠瓦紅柱的八角涼亭中幾名戲子,正哼著開場小戲,湖心橋兩端各有一樓,女眷被帶到了橋西的听瀾軒。而男客們則在橋東的微雨閣。
幕晨雪很意外,這里的環境更像是風大哥所說的王府後花園,「他竟對王府如此了解,也不知其身份到底是何許人也?」不過她心中的小猜疑還未來得及細想,就被一個聲音打斷了。
「奴婢二人是王府的二等丫鬟寶娟和三等丫鬟寶如,給幕夫人和三位小姐請安!」慶王妃最重臉面,凡入王府之客,都會有一位或二位丫鬟隨伺。
「二位姑娘請起!」王府里的丫鬟,哪怕只是個二等丫鬟也是程氏得罪不起的。忙命錦紅將人扶了起來打賞一番,這才跟著二人入內去見慶王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