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默環顧屋中,目光落到了牆角的木箱上,上面已經積了厚厚的灰塵。
蕭默打開箱子找了找,果然是醫箱,在里面找到了不少針灸所用的銀針。
拿起一根銀針沒入毒茶中,銀針一端發黑。
這毒放入茶中無色無味,再看那中毒之人的面色,加上發黑的銀針,蕭默斷定茶里的毒是砒霜。
茶沒喝完,此人中毒不深,暫且是保住了命,可中毒是砒霜所致,再耽擱會兒他還是會沒命。
毒從口入,當務之急是要催吐。
蕭默取出幾根銀針,用火烤後,在他人中水勾穴快速進針,又在其手腕的內關穴上用力扎入,輕微捻轉。
那人的手指動了動,有了反應。
蕭默繼續捻轉這內關穴上的銀針,時而彈顫。
經脈穴位記得不多,只強記了些有助于解毒,還有可用來恢復神智和催吐的穴位,比如這內關穴,輕扎可止嘔,重扎則催吐。
那人張嘴作嘔,蕭默將他翻過身側臥著,他吐了些飲下的毒茶。
吐是吐出來了,可是體內的余毒未清,仍會有性命之憂。
蕭默記得風揚的手札上記載過,尋常的食物也能清毒,比如將饅頭用火烤後碾碎服下,能吸附體內殘留的余毒。
桌上有饅頭,門外有炭火,蕭默輕嘆,也算是這人命大。
把饅頭放在火上烤著,蕭默抬頭看了看,這屋舍簡陋,那碗下了毒的茶也不是什麼好茶,正是用午膳的時候,此人卻獨自在這破屋里吃著饅頭,喝著粗茶,可見地上躺著的老頭並非什麼大人物。
誰會有人對一個螻蟻一樣的人下毒?
蕭默走到桌前,驗了驗水壺里的茶,也是毒茶,下毒的人是直接將砒霜放入了水壺里。
老頭再喝上幾口就得一命嗚呼了,這是要置他于死地。
她是來找劉御醫的,沒曾想竟陰差陽錯在御藥房救了人。
蕭默忽然想起了一事,轉眼看向方才打開的醫箱,
那箱子,是御醫看診之物。
剛才她向院子里的內監打听,是那內監指引她來了這里。
蕭默驚然,看著地上躺著的老頭,難道這個人就是劉御醫?
她來找劉御醫,御藥房四處空無一人,那內監指著她來到這院子,正好撞見了中毒不省人事的劉御醫。
這是巧合,還是……圈套?
劉御醫的臉色已經漸漸恢復如常,蕭默皺眉想了想,還是小心為妙。
于是將碗里和水壺里的茶倒了個干淨,又去院子里打了井水裝滿水壺,放在桌上,物歸原處。
回來時劉御醫已有了些意識,顫顫伸手指著門前的蕭默︰「你……你是……」
蕭默沒有說話,把烤焦的饅頭碾碎了放碗里,遞給他︰「把這吃了,能保命。」扶他靠著牆坐起,問,「你是劉御醫?」
老頭吃著饅頭渣,點了下頭。
「你知道茶里有毒?」蕭默問道,剛才烤饅頭時,看見之前那藥罐里熬著的藥草多是用來解毒的,想來是他意識到自己中了毒,于是忙著煎藥,可藥還沒好,毒性就發作了,倒在了門前。
劉御醫嘆道︰「老夫看了半生的病,怎會不知。」
「誰給你下的毒?」
劉御醫低下頭,又嘆道︰「別問了,你救了老夫,不告訴你也是為了你好。」
「是景王?」蕭默追問。
她猜,這是有人要殺人滅口。
劉御醫沒有作答,抬頭看了一眼門外,忽然驚恐萬狀,頓時扔了手里的碗,閉眼倒在了牆邊。
這莫名其妙的舉動讓蕭默雲里霧里,推了推他︰「劉御醫?」
「這是怎麼回事?」
身後傳來了太後冷冷的聲音。
蕭默轉身一看,太後帶著眾多的宮女內監……甚至還有侍衛前來。
興師動眾,果然是個圈套!
蕭默回頭看了一眼劉御醫,想他多半是在裝暈避禍,劉御醫要是不暈,有人就會猜測他對她說了什麼,更不會留他一命。
「參見太後。」蕭默坦然拱手。
太後並沒有理會蕭默,側眼吩咐身邊的女官︰「過去看看那地上的尸首可是劉御醫?」
那女官趕緊進屋看了一眼,出來稟道︰「回太後娘娘,正是。」
「來人,把蕭默抓起來!」太後一聲令下。
「是。」
幾名侍衛領命,朝蕭默氣勢洶洶而來。
「慢著!」蕭默看向太後,「太後娘娘這是何意?」
「哀家听御藥房的人告發說你毒殺了劉御醫,如今證據確鑿,你還想狡辯?」
「毒殺御醫?」蕭默冷笑了聲,「敢問太後娘娘,臣何時給劉御醫下了毒?」
女官質問道︰「這里里外外只有你一人,不是你下的毒,還能有誰?」
蕭默笑了笑︰「是,劉御醫要是真的死了,臣月兌不了干系,可劉御醫好好的,臣又何罪之有?」
太後皺眉,虛目盯著蕭默︰「你是說劉御醫還活著?」
「太後娘娘進去一看便知。」蕭默說道。
太後掃了一眼蕭默,目光狐疑,移步進了屋。
「他死了嗎?」。太後問道。
女官伸手探了探鼻息,道︰「回太後,沒死,像是暈過去了。」
「劉御醫是中了毒才暈過去的。」一個內監接話道。
蕭默看著那人,不正是之前在院子里假裝曬藥,實則是在等著給她指路的內監嗎?
「你看見我下毒了?」蕭默問內監道。
「回太後,奴才看見了。」
蕭默又問︰「毒下在何處?」
「就下在那水壺里。」內監指著桌上的水壺。
「這麼肯定?」
「回太後,奴才親眼所見。」
太後冷冷道︰「就算劉御醫大難不死,你下毒也是事實,人證物證具在,你還有什麼好辯解的!」
蕭默沒有說話,走到桌旁,另取了個碗倒了碗水,當著在場所有人的面飲下。
蕭默放下碗,看著那內監,挑眉道︰「這就是你說的物證?」
內監顯然沒料到那水已無毒,難以置信︰「這……這……」
蕭默揚唇︰「這就是你親眼所見被下了毒的水?」
「奴才……」內監一時語塞。
「人沒死,水沒毒,當著太後娘娘的面,你可有一句真話?」
「奴才……」
「我近日身體抱恙,來御藥房找御醫瞧病,你指引我來找劉御醫,居心何在?」
蕭默一句接一句,咄咄逼人,絲毫不給他開口狡辯的機會。
「本護衛是聖上親封的御前近衛,污蔑本護衛則是藐視陛下,按律當斬!」
「奴才不是……」
「欺瞞太後,其罪當誅!」蕭默加重了語氣正色道。
那內監嚇得不輕,急得跪下磕頭︰「太後娘娘饒命啊,奴才……」
「好了!」太後厲聲道。
屋子里頓時安靜了下來,內監跪在地上不敢吭聲。
蕭默泰然自若。
太後另找來了御醫給劉御醫把脈,證實了劉御醫並非因中毒而暈厥。
蕭默慶幸這個劉御醫還算聰明,早早地察覺自己誤飲了毒茶,所服之毒不多,又听她的話吃了饅頭渣吸了余毒,不然御醫把脈豈會把不出他之前已經中了毒。
「既然劉御醫沒事,那臣先行告退。」蕭默對太後拱手道。
危機是化解了,但這個是非之地還是早離開為妙。
太後的表情有些不甘心,事已至此,只能眼睜睜看著蕭默離去。
蕭默出了屋子,抬眼看見了站在院中的人,瞬間沉了臉色,面具擋住了她一臉陰雲。
凌浩正看著蕭默,目光已不似從前那樣冰冷,他剛才的表現,實在精彩,這樣的局,換做誰都難以全身而退。
蕭默心下冷笑,太後果然是凌浩請來幫忙抓網中魚的!
可惜,網被魚給沖破了,如此興師動眾、來勢洶洶,到頭來一番苦心等同白費。
蕭默從凌浩面前走過,冷瞥了他一眼,腳步不停,徑直離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