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師傅要離開函都?」
「此去最多半月,你留在王府,若無必要,別外出。」
蕭默點了點頭,只告訴她他要走,不說去哪兒,也沒說為什麼要去,現在如此避著她,莫非是……
「師傅打算讓我出師了?」
「為何這樣問?」
蕭默沉下眸子︰「師傅收我為徒,栽培至今,不是為了讓我以後能輔佐陛下嗎?」。
這一點,蕭默早就猜到了,只是沒有相問,昨日凌天旭所言,不知是否是凌天旭打听到了什麼,亦或者,他準備和凌浩交換什麼。
「你不願回旭兒身邊?」
蕭默沉著眸子不說話,都這樣問了,似乎正如她所想的一樣。
她默不作聲,凌浩淡淡道︰「胡思亂想什麼。」
蕭默聞言,心下繃緊的弦松了些,他沒打算讓她走?
頓時又不解,那凌天旭的話是什麼意思?
蕭默望著周圍的景色,不禁一笑,人的心思真是瞬息萬變,從前百般不想來,如今萬般不想走,可這里又怎能容她一世,出師是遲早的事,離開燕國也是遲早的事,霎時又黯然失落,割舍不下的,究竟是庇佑這她的這方淨土,還是……人。
此次出行,凌浩沒有輕裝簡行,車馬行駕頗具聲勢,帶了不少隨從,數百禁軍護送。
「師傅,近來天寒,記得添衣。」
王府門前,蕭默望著凌浩,千叮萬囑。
凌浩看著蕭默,微揚了揚唇角,從沒有人和他說過這些。
流雲應道︰「公子放心,奴才會照顧好王爺的。」
「師傅,一路小心。」
凌浩輕點了點頭,又叮囑︰「記住,若無急事別離開王府。」
蕭默微微一笑︰「我就在這兒等師傅回來,哪兒都不去。」
目送著車駕漸行漸遠,蕭默在門前站了良久,哪怕已經看不見了,還不肯轉身,不過分別數日,就如此舍不得,若是一世,又會如何?
「公子,王爺走了。」李德在蕭默身後說道。
「知道,進去吧。」蕭默輕嘆了口氣,轉身進了王府。
天方閣,冷冷清清,蕭默身邊也沒有隨從,府中奴才雖多,各司其職忙忙碌碌,這近水露台上只有她一人獨坐。
蕭默一手托著腮,一手百無聊賴地翻著書,腦子里卻在盤算著凌浩走了多久了。
思念,無聲無息,卻左右著她成天發愣,諸事難上心,就像魔怔了一樣。
去年冬天,飛雪聲寂,軒閣初見時,他一襲白衣霜華,拈著棋子啟唇︰「你若能勝,這副棋就贈與你。」
之後從未見他穿過白衣,後來听流雲說,那日是孝裕太後的生忌,所以凌浩穿的是素服。
思念歸思念,蕭默真不明白,凌浩從前那麼相信她,就連危機四伏的戰場都帶她同去,為何這次留下她孤零零一個。
蕭默懶懶轉眼看去,對面的位子空著,連個說話的人都沒有。
若是下棋會不會好一點。
擺開棋局……
「師傅等著,我總有一日能贏師傅。」
「一言為定。」
滿腦子都是他,蕭默閑敲著冷玉子,指尖冰涼,提不起絲毫興致。
這才三日而已,怎麼就跟度日如年一樣……
蕭默起身,往天方閣里走去,漫無目的地翻翻看看,這個地方除了打掃的下人,就只有凌浩和她能進。
凌浩偏愛寫字不愛作畫,書案旁放的多是墨寶,蕭默隨手拿起一卷展開來,這一卷像是近來寫的,墨跡尤新。
蕭默微微莞爾,見字如見人。
「花開堪折直須折,莫待無花空折枝。」蕭默小聲念著,卻是不懂,凌浩並非傷春悲秋之人,好好的怎麼寫了這句。
蕭默再看了看其他的,「靡不有初,鮮克有終」「流水不腐,戶樞不蠹」大都是他寫來警醒自己的話,之前那一卷似乎與這些格格不入。
抬眼看見書案後方的架子上放著一個長匣,蕭默好奇,取來打開,也是一卷字畫。
隨著畫卷在書案上緩緩展開,蕭默眸中漸漸浮現出驚色……
是一副女子的畫像,畫上的女子笑容溫婉,五官美得讓人的目光流連不忍離開,一眼便足以驚為天人。
她從未見過生得如此美麗的女子,果然是人外有人天外有天!
天方閣是凌浩的書房,藏著整個燕國的機密,此處好比禁地,畫像放在這里,想來應該是極其重要的東西。
那她是誰?
是……凌浩的心上人嗎?
蕭默微微皺眉,凌浩不近難道是因為畫上的女子?
曾經滄海難為水?
想想也是,畫上藏著這樣一位風華絕代之人,試問世間還有哪個女子能入他的眼。
他不是說沒偷偷畫過哪個女子的畫像嗎?
蕭默收好畫像放回原處,心下忿忿,都是言行不一的人!
出了天方閣,外面的一切似乎都變了樣了,風無力輕拂,枯荷滿池,閑庭淒清。
「秋陰不散霜飛晚,留得殘荷听雨聲。」蕭默凝眸喟然。
一來幾日,蕭默連天方閣都不去了,六神無主地在府里閑走,好在王府夠大,走著走著,一日就過去了。
夕陽西下,已是黃昏,蕭默坐在回廊間,心里空空蕩蕩。
「公子,宮里來人說陛下病了,要見公子。」下人稟報道。
蕭默一驚︰「陛下……病了?」
「傳話的人是這樣說的。」
「知道了。」
上次的事蕭默還如鯁在喉,可听聞凌天旭病了,她也就心軟了,有什麼賬,等他病好了再算也不遲。
出了王府,馬車已在府門前等候。
一個內監迎了上來︰「參見蕭大人。」
此人有些眼熟,的確是紫慶殿的內侍,蕭默問道︰「陛下怎麼會病了?」
「最近天涼,御醫說陛下染了風寒,陛下想見蕭大人,蕭大人快隨奴才進宮吧。」
既然是紫慶殿的人,蕭默沒有多想便登上了馬車。
到宮門外時,天已經黑了,內監引著蕭默從西側門進了皇城。
這里並不是離紫慶殿最近的路,蕭默心下起了一絲疑慮。
「陛下在哪兒?」
「陛下龍體欠安,御醫交代要靜養,所以陛下暫居在西苑。」
蕭默微微皺眉,什麼病還要遷居這麼嚴重。
「到了,蕭大人請。」
蕭默遲疑之際,已到了一座宮殿前,里面點著燈,還有陣陣咳嗽聲傳來。
內監提著燈籠,引蕭默走到門前,又通傳︰「啟稟陛下,蕭大人來了。」
沒有听見回應,不過殿門倒是開了。
「蕭大人請。」
蕭默將信將疑地走了進去,卻發現里面卻空空如也,根本不像有人居住的樣子。
殿門頓時關上,燭火熄滅,蕭默快步跑到門前想要拉開門,門已經被鎖住,無法打開。
蕭默愕然,這難道……是個圈套。
驚惶之際,忽然被人從身後用手帕捂住了口鼻,蕭默掙扎無果,未幾,暈了過去……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