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君綰帶著紅菱和紫英出了驛館,登上了前來接她的馬車,往祁宮而去。
此時紫英和紅菱只能走在馬車外,馬車沒有徑直往皇宮駛去,而是繞了隋安城一周,穿行的都是繁華的街道,此舉的用意何在,蕭君綰自是清楚。
演戲自然要唱完整出,無非是在讓祁國百姓看他泰宏帝君無戲言。
午後才漸漸駛上通往皇宮的路。
蕭君綰獨坐在馬車內,時不時望向窗外,這條入宮的路,熟悉得不能再熟悉,時隔兩年,她,回來了!
路還是那條路,可走至皇城北門前,馬車卻並沒有停下,而是向左繞行,最終停在了皇城偏門——順昌門前。
蕭君綰下了馬車,她前世活了十八歲都沒有從此門進出過,這宮門狹小成這樣,是供何人進出,不言而喻。
「為何不讓小姐走剛剛的。宮門呢?」紅菱小聲說道。
蕭君綰勾了勾唇角︰「那是給貴主們進出的。」如今的她沒有家世,也沒有靠山,還指望祁宮里的人能將她奉為上賓嗎?
「姑娘請。」
蕭君綰移步往宮門走去,等她進了宮門,守門的侍衛卻將紅菱和紫英攔下。
「為何攔我們。」
「此乃皇宮,閑雜人等不得入內。」
「她們是我的丫鬟。」
賀勤侍忙道︰「陛下只宣了姑娘一人入宮,並沒準許姑娘帶丫鬟。」
蕭君綰心下苦笑,嘆歸嘆,轉身吩咐道︰「你們就在宮外等我吧。」
紫英和紅菱點了點頭,看著蕭君綰隨女官漸行漸遠,紅菱抱怨道︰「蕭姐姐這哪兒像是被請來的,她們也太欺負人了。」
紫英走南闖北,也知道這宮里人的眼楮都是朝天上看的,無奈嘆道︰「誰讓蕭姑娘和咱們一樣,出身水雲縣呢?」
蕭君綰隨女官走在宮道內,此門偏遠,走了許久才走至內苑。
從前她走在這條路上,來往的宮女內監還會停下腳步,轉過身去面壁讓道,如今都是視而不見。
一朝天子一朝臣,這一切,拜泰宏帝所賜,拜蘇府所賜,總有一日,她會加倍償還!
「你們听說了嗎,衛國又派使者來了。」
「唉,無非還是想求陛下派兵幫他們抵擋燕國。」
蕭君綰聞言一驚,燕國對衛國開戰了?
蕭君綰忙問道︰「大人,燕國可是和衛國交戰了?」
「這事都傳遍天下了,姑娘竟還不知。」
「燕國為何要打衛國?」
「我們做奴婢的怎麼知道燕國作何想,前年燕國不也沒聲沒息地打了咱們嗎?燕國如今是強虎,坐不住,放著周圍的兔子還能不咬?」
蕭君綰微微皺眉,他說過,戰不可頻,如今怎麼會對衛國開戰,而且他若要攻打衛國,必會謀劃周全,為何在她離開之前從未見他籌謀過,這場仗,像是說打就打了。
「蕭姑娘還關心燕國的事?」
「我從前住在水雲縣,那里離燕國近,況且去年燕國差點就……」
「到了娘娘面前,可千萬別提起去年的戰事,太子殿下中了燕國的圈套,被燕國困身要挾了一把不說,回來還把陛下氣得龍顏大怒,娘娘和殿下對此都諱莫如深。」
蕭君綰頷首道︰「多謝大人提點。」
「我們是看你聰慧懂事,才跟你多說些,你初來隋安,殊不知這皇宮是個吃人的地方,一步踏錯,恐會萬劫不復。」
「君綰明白,二位大人的恩情,君綰銘記于心。」
一路打賞的銀子,還是起了作用,宮里的奴才,第一認身份權勢,第二就認銀子。
蕭君綰慢步走來,周圍的一切都似久違了,宮牆殷紅如昔日,驕陽似火如昔時,唯有容顏不如故。
自馮皇後薨逝,中宮空缺至今,淑貴妃執掌後宮多年,這丹陽宮的地位,好比鳳台。
「姑娘在此稍後,奴婢進去通報。」
蕭君綰靜默佇立在殿門前,而賀勤侍進去了許久,也不見那殿門再開啟。
烈日當頭,蕭君綰獨自站在丹陽宮前,苦苦等待,卻始終無人再從里面出來。
看來淑貴妃的下馬威還沒有使完,她除了咬牙堅持,別無辦法,正如那女官所言,皇宮就是個吃人的地方,小不忍則亂大謀。
站了近半個時辰,蕭君綰身上的衣裳乃是錦緞所制,格外厚重,額頭滿掛著豆大的汗珠,唇色也有些發白。
蕭君綰苦苦支撐著,她若暈倒,不想用想也知道,御前失儀的罪名是逃不掉的。
也不知這是淑貴妃自己的主意,還是蘇勝雪的主意,她如今的身份是曲家的姻親,曲盡歡的表妹,無疑已是蘇勝雪的眼中釘。
殿門終于開啟,一個內監出來高呼︰「宣蕭氏覲見。」
蕭君綰拿出手絹去面龐上的汗珠,移步入殿。
她已在外面曝曬了半個時辰,面色看上去似乎也快支撐不住了,而她走來的腳步卻邁得格外沉穩,儀態端莊,在場諸人有目共睹,這個女子,不一般。
蕭君綰入殿前曾掃了一眼殿內,只是一眼她已足以讓她認出這里面都坐了些什麼人。
泰宏帝不在,高坐主位的是覃赫的生母淑貴妃,殿旁坐著蘇勝雪,睿王生母賢妃,豐王生母慧妃,還有幾個依附于淑貴妃的低位嬪妃。
蕭君綰走至殿中,緩緩跪下叩拜︰「民女蕭君綰,參見淑貴妃娘娘,娘娘萬福金安。」
淑貴妃沒急著喚起,而是淡然飲了一口茶,落下茶盞,又用手絹輕拭了嘴角,方才淡淡道︰「起來吧。」
「謝娘娘。」
蕭君綰低著頭,立于殿中。
「抬起頭來。」
蕭君綰抬頭看向淑貴妃,即便有鳳印在手,淑貴妃也難逃歲月侵蝕,比起風韻猶存的慧妃,淑貴妃有的怕是只有鳳印了。
「這容貌雖說也稱得上漂亮,可比起曲盡歡還是差了不少。」幾個低位嬪妃竊竊私語著。
殿里安靜,再是小聲,也能被有心之人听見,蘇勝雪目光如刀一樣鋒利,直盯向那幾個嬪妃。
「听說你出身一個邊陲小縣,父親還是個商賈?」
「回娘娘,的確如此。」
「可本宮記得,曲夫人的娘家世代為官,怎麼會跑出來一個商賈,還定居在水雲縣那麼遠的地方。」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