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些日子,蕭君綰除了看看書和在霜雪居四周走走外,別無其他消遣。
她心如止水,幾本兵書差不多重溫了一遍,無書可看,百無聊賴之際,掐指算著,今日似乎可以走遠些轉轉。
上次只顧著看紫英的信,上次忘了問隱風知不知道凌天旭最近如何,他會不會又上哪兒避風頭去了?
出了霜雪居,本以為此行漫無目的,而腳卻悄然帶著她走向一個地方。縱使知道今日那里應當無人,蕭君綰還是不由自主地走到了天方閣外。
軒台上空空,不見人影,看見這個地方,她本已平復的心緒又泛起了波瀾,一時間將他的隱瞞……他的懷疑……他的質問……悉數想起。
蕭君綰淺淺一笑,笑得清苦,這能怨誰,趙靜姝的出現只是揭露了這一切而已,並非是誰惡意作梗,只是誰對誰的信任都不夠而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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蕭君綰長嘆之後徐徐轉身準備離開,抬眼間卻又皺緊了眉。她明明算到今日他會去攝政殿,怎還是撞見了……
凌浩正在來天方閣的路上,他神色如霜,目光不溫不火,縱使看見她在那兒,也沒有停下腳步。
一瞬的相視,寡淡如水。
蕭君綰沉下眼,在他走近之前,轉身朝著一個不會相遇的方向離去。
這樣的場面流雲不覺得奇怪,但自有暗處的人會想不明白,從隱風回來至今,看見的都太不尋常。
蕭君綰回到霜雪居,仍然想不明白,是她失算了?仔細琢磨了一陣,確定日子沒算錯,那凌浩怎麼會在府里?難道今日有什麼例外?除非他人不在函都,不然這風雨無阻的行程很難有變,難道是身體抱恙?
蕭君綰心下有些擔憂起來,回想起剛才相視的一幕,看不出有什麼異樣,她在心下安慰自己,說不定是她多慮了。
這一日,平靜如常,只是見了一面而已。
到了黃昏的時候,天色格外昏沉,烏雲密布,遮住了晚霞余暉。天地間昏暗,昭示著風雨欲來。
俄而風雨大作,雷聲驚醒了剛入睡的蕭君綰。
不知為何,這深夜的驚雷讓她心生恐懼,她從不怕打雷,為何今日會膽戰心驚。
蕭君綰下床點了盞燭火將房間照亮些許,讓雷雨交加的夜不再黑得那麼可怕。
蕭君綰埋低了頭蜷坐在床上,听著豆大的雨點拍在窗戶上聲聲清響,再難以入眠。
外面的雨勢越來越大,忽然,一陣疾風將窗戶猛地吹開,卷著驟雨淋濕了窗前。她走到窗前,頂著風關窗,好不容易將窗戶關嚴實,衣裳已被飛雨澆濕。
門外有異響,不似雨點拍打的聲音,倒像是有人在敲門。
蕭君綰下床走到門前,猶豫了一陣才將門打開。
她看著門前的人愣住了,這一幕她始料未及。
「夫……」她想喚卻又頓住了,不知他可還願听見。
外面雨下得那麼大,他冒雨前來沒帶一個隨從,站在屋檐下,早已渾身濕透。
心里的擔憂早已勝過之前的埋怨,她正想拉他進來,凌浩卻先她一步走近將她拉入懷中。
「對不起。」
蕭君綰緩過神來,惑然︰「何意?」
「是我錯怪夫人了。」
「夫君哪有錯怪我?」她推開他,撇過臉苦笑。
凌浩輕撫著她臉頰,擦去她額頭上掛著的水滴。
蕭君綰轉過身背對著他,言道︰「時候不早了,外面雨那麼大,夫君快回去換身衣裳,早些歇息,有什麼話明天再說。」
「夫人想讓我再淋一次,以示懲處?」
蕭君綰仍背對著他,默不作聲,她曾盼著能將誤會解開,這幾日卻不那麼期盼了。如今他來道歉,她卻不知該如何應對。
就此原諒?心有不甘!
死活不原諒?心下不忍……
「錯在我,甘願領罰,只要夫人能釋懷。」
他說完便朝門外走去。
蕭君綰轉身快步走到他面前攔下他︰「要是讓夫君淋出個好歹,我豈不成了燕國的罪人,滿朝文武哪個會輕易放過我?夫君到底是在罰自己,還是在變著方罰我?」
蕭君綰心下含忿,這明擺著就是他猜到她會將他拒之門外,偏不帶隨從也不帶傘,明知她會心疼,就是要讓她不忍。
「夫妻不是應該患難與共?」
「明明是誤會來了各自飛。」
「看來夫人心里的氣還沒消。」
「平白無故含冤,哪兒那麼容易說消就消。」
「是夫人自己不肯解釋。」
蕭君綰望著凌浩正色道︰「夫君若是信我,不用我解釋也會相信,夫君若是懷疑,任憑我有十張嘴也說不清。」
「可是夫人既沒有解釋也沒有選擇沉默,而是承認,那夫人到底是要為夫信還是不信?」
「怪我?」
蕭君綰本憋了一肚子的氣,見他深更半夜冒雨前來道歉,顧不上生氣,只擔心他渾身濕透會著涼,這樣的情形,她再怎麼想鐵石心腸,心也無疑化作一灘軟水。
「快更衣,當心染風寒。」
「可這里沒有夫君的衣裳。」
隨後蕭君綰取來傘遞給凌浩,他卻遲遲不肯接過。
「夫人這到底是原諒還是不原諒?」
她沉下眸子,微微掀唇,擠出一句︰「原諒。」
「既然如此,那不如一起回去?」
蕭君綰沉著眸子,就這麼當什麼都沒發生過?實在不太甘心,怎能輕易答應。
「我在這兒住得慣了,以後就住這兒。」
凌浩並未反對,只道︰「今夜風雨雖大,明日一定晴好,天干物燥,夫人住在此處要當心燭火。」
蕭君綰本有些雲里霧里,又頓時反應過來,這霜雪居已經燒過一次了……
「夫君這是在威脅?」
「不過如此狹窄的地方燒了也不可惜,反正月華台寬敞。」
兩個人兩身濕衣,再耗下去,就算他沒事,她遲早會冷出個好歹來。
威脅的話如此明目張膽,誰都知道景王殿下言出必行,她橫豎都得妥協,走就走!
風雨交加,他一手摟著她的肩,一手持傘卻朝著她那方傾斜。回到月華台,她的衣裳干了不少,而他的衣裳卻比之前淋得更甚。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