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錦燻姐姐。」
「小姐回來了嗎?」。
唐谷溪看了一眼門外,知道是錦燻過來了,丫鬟們一向尊敬錦燻,自己也是一直拿她當姐姐看待的,因此緊張了起來。
門外的丫頭慌慌張張,回答道︰「還……還沒……」
「真的沒有?」
唐谷溪扶住額角,嘆道︰「哎,只怪她們年紀太小,連謊話都不會說……」
「小姐,你快想想該怎麼辦吧。」玉茗急得如熱鍋上的螞蟻,「要不,咱們藏到……」
「慌什麼慌?」唐谷溪冷靜了一些,坐在一把圓凳上,緩緩說道,「事已至此,我們只能听天由命了。可是,如果今天出不去,那這幾日便沒有機會再見劉大姐了,她病的那麼重,丈夫又花天酒地,如果今天不能……」
她如鯁在喉,沒有說下去。
*「小姐……」
玉茗正想說話,只見門突然被一雙手推開了,後面出現了錦燻的身影。她一臉平靜的神色,見到房中穿著「奇裝異服」的兩人後,沉默了片刻,並無一言,然後緩緩走了過來。
唐谷溪眼里最後的光芒熄滅了,她看著錦燻走進來,平靜地說道︰「錦燻姐姐,母親可是又想要禁足我了?」
錦燻輕輕嘆了口氣,動作輕的好像並沒有嘆過一樣,她雙眉微蹙,注視著唐谷溪,嗓音輕柔地說︰「小姐,你今日一早便出去了,明明答應夫人中午回來,可……現在既然回來了,為何還要出去呢?」
「這你不必管,我出去自有我的道理。」
「小姐,你不小了,不可再任性了,你可知明日便是你的……」
「錦燻姐姐,」唐谷溪打斷她,視線轉移到對面的牆上,冷冷地說,「你若是母親派來說教我的,那現在便可以回去了。若是想來阻止我出去的,那我恐怕又要讓母親失望了。」
停頓片刻,唐谷溪忽然有些傷感,一些莫名的情緒籠罩在了她的心頭,她把視線移到錦燻臉上,認真地說︰「錦燻姐姐,你回去帶些話給母親,就說……溪兒知道自己做了太多魯莽之事,令母親和父親費心不已,可溪兒的一切都是身不由己。我知道自己即將不久于閨中,今生未盡半分孝敬之意,是溪兒最大的遺憾。還請……還請父母親原諒溪兒,他們對溪兒的養育之恩,溪兒只有來世再報了……」
說到這里,唐谷溪心中涌上一股酸澀之意,自己竟也不知是何故,惹得眼淚掉了下來。
「小姐在說什麼胡話,老爺夫人何曾真正怪過小姐呢?」錦燻的聲音依舊那麼輕柔,她彎下腰掏出手帕,為谷溪將淚擦去,輕輕道︰「怕是招親之日來臨,小姐心里難免傷感罷了,這也在情理之中。不過,夫人擔心小姐都是一片好意,小姐又何必落下淚來呢?」
「錦燻姐姐……」
錦燻直起身,不慌不忙從袖中掏出一條紅線穿成的項鏈,項鏈的一頭掛著一個類似于吊墜的東西,是木頭雕刻而成的。錦燻托起她的手,把項鏈放入她的手心里。
「這是……」
「這是夫人托我帶過來的。」錦燻把手放在她的手上,輕輕握住,「夫人說,若你回來了,就讓我親手交到你手上,若你沒回來,就讓我在這房中等你。現在趕巧,小姐正好就在房中,我便親手交于你了。」
唐谷溪擦了擦眼淚,有所不解,抬頭問道︰「那你現在來,是為了……」
「是來給你這條鏈子的。」
唐谷溪和玉茗對視了一眼,面有愧色,道︰「錦燻姐姐,我們剛才……誤會你了。」
錦燻笑了一下,搖了搖頭,「小姐被禁足半年之久,心里有氣在所難免,錦燻理解,不必說什麼誤會不誤會的。至于小姐該做的事……就去做吧,畢竟以後,也難再有這樣的機會了,不是嗎?」。
唐谷溪驚愕地抬起頭,似乎不敢相信這話是錦燻說出來的。玉茗也大為驚訝,睜圓眼楮看著錦繡,不禁問道︰「錦燻姐姐,你是說,你讓我們出去了?」
「錦燻只是一個下人,本來就沒有什麼決定之權。」
「那是說,這是母親……」
「小姐,為時不早了。你且保管好這墜子,萬萬不可弄丟或傷損,知道了嗎?」。
唐谷溪木訥地點點頭,才想起手中的墜子來,于是張開了手掌,仔細看著這雕琢精致的木墜子。可能由于年代久遠,那紅絲線和墜子已經有些斑駁,甚至上面細小的花紋也都已看不出。但既然是母親送來的,又讓自己妥善保管,自然沒有掉以輕心之意。
不知沉思了多久,待唐谷溪抬起頭來,正要問這墜子是何物、母親送她為何意時,卻見眼前並沒了人……這屋中早已只剩她和玉茗兩人,那錦燻不知何時已經出去了。
她將吊墜放入自己的小木匣中,輕輕闔上,又把那假胡子好好收了起來。既然母親不會再嚴守著她,那門口的人自然好對付。父親又忙于待客商事,更不會管她了。
她深知那胡子今後估計再也沒用處了,但還是把它連同那墜子一齊放進了匣子中,好好保存了起來。
「小姐,」玉茗見她端著那盒子發呆,便叫了一聲,「我們該走了。」
唐谷溪回過頭來,苦笑了一下,說︰「不知是怎麼回事,今天只是出去一下,和往常沒有多大的不同。可我總覺得心里空蕩蕩的,感覺……」她自嘲地笑了一聲,「感覺好像今日就是成親之日,再也不會回來了似的。」
「小姐,這可不像你平時說的話。」
唐谷溪瞧了她一眼,伸手點了一下她的額頭,挑著眉笑道︰「我平時是怎樣的?」
「平時是這樣的。」玉茗揉著腦袋笑了。
唐谷溪打開門,正要走,忽然想起什麼來,馬上回頭說︰「對了,玉茗,快把我之前繡的手帕拿出來。」
「手帕?」
「對啊,就是梅蘭菊竹那四塊。」
「啊,我想起來了!」玉茗忙打開櫃子,翻找一番後,將那四塊方方正正、潔白干淨的手帕交到了她的手里。
「你……還要去見陳公子?」玉茗心里會意了。
唐谷溪笑了一下,眨眨眼楮道︰「我托人告訴他了的,今晚我要去見他。明日的比武,他是一定要來的,雖然我不把那些人放在眼里,可無論怎樣,秉風哥哥都必須來。」
「可是……」
「好了,走吧,人生苦短,哪有那麼多可是?」唐谷溪把她拉了出來,關上門,「去把劉大嫂她相公抓回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