尋南記 第七十一章 拜訪鄒宅

作者 ︰ 西子路人

唐府近來,可算是喜憂參半。

一方面,唐員外和唐夫人整日忙著幾天之後的嫁娶之事,不可開交,唐員外數年經商所結交的人脈自然寬廣,因此光是請帖都要忙上好一陣子。雖說鋪陳宴請都是侯府主管的,可是按照盛歌律令,出嫁的女兒這一方,若也擺上酒席宴請幾日,那也算是彰顯了排場與氣度,不失為一件耀事。

而另一方面,唐谷溪在家中,卻是一日比一日消瘦。她把自己反鎖在房內,哭過鬧過,可是全都無用。最近便不思茶飯,也不多言語,除了玉茗以外誰都不理。此次唐夫人和唐員外並沒有任由她亂鬧,而是完全冷淡了她,除了安排錦燻每日來送飯關照以外,竟都不來西廂房看一下。

玉茗每每都哭著說︰「這次老爺和夫人,看來是鐵了心了……」

唐谷溪也知道是真的無計可施了,她怨恨那錦燻不W@將父母計謀早告于她。不過話又說回來,錦燻是夫人身邊的人,自然是處處听母親的。要說最為通達心意的,當真除了玉茗再無旁人了。

可是近日以來,她看著玉茗,總覺得她也心事重重。玉茗跟在她身邊數年之久,向來都是單純直率之人,心中更是藏不下任何方圓,因此她滿心疑惑,幾次抓住她探問究竟,可玉茗總是左掩右擋,吞吞吐吐什麼也說不出來。

為此,唐谷溪倒是生了好一頓氣,後來便也不了了之了。

而玉茗心中真正所憂之事,只不過是有一次方岳跑來唐府,借著替鄒先生送賀禮之機,偷偷告訴了玉茗一件不知是大是小的事罷了。

方岳曾說,有一次他煎好藥給陳公子端去時,在門外听到鄒先生和陳公子談論唐小姐,說是唐小姐不久之後將要遠走高飛。他起初也只當是在說婚嫁一事,正欲進門時,忽又听到鄒先生說起,唐小姐離開盛歌之後如何如何。于是他心中疑惑,那侯府難道不是盛歌的嗎?怎會扯到異國去呢?

方岳畢竟年少不更事,因此還以為唐小姐要逃婚到他國去呢,因此便來問玉茗。誰知玉茗一口否決,並說小姐禁足一月有余,別說逃婚了,就是踏出這唐府一步,還是難上加難呢!

二人議論完後,便做了約定,此事不告知任何人,以免為唐小姐和陳公子惹上事端。好在二人都是盡忠本分之人,因此便牢牢封住了自己的嘴巴,不向任何一人道出。玉茗幾次三番都想告知唐谷溪,可是唯恐她將此事張揚出來,到時驚動的可不止是夫人和老爺了,方岳和她,恐怕都要受到責罰。

她自己倒是不怕受罰,就是怕壞了鄒先生的名聲,到時老爺動怒,去質問鄒先生就不好了。玉茗如同唐谷溪一樣敬重師父,自然不肯魯莽行事,再說,先生總歸是不會害小姐的,她自也不必多做擔心。二來,她不想方岳受到牽連,因此還是將此事忍了下來。

可是若不說的話,玉茗心中又愧疚不已,寢食難安。自小到大她沒有瞞過小姐一件事,而到了最緊要關頭,小姐的終生大事,她反而閉口不言、唯唯諾諾起來了。因此幾日以來,消瘦憔悴的不僅是唐谷溪,還有藏有心事的玉茗。

眼看出嫁的日子在即,唐府愈加熱鬧繁忙起來,而林落和林尋這邊也在做著周全的打算與計劃。

他二人已想好,其實使唐谷溪離開盛歌的誘因有很多︰她對公孫容無真心是其一,一心想隨他們二人學劍是其二,而自小崇尚無拘無束、羨慕俠道中人才是重中之重。

然而阻擋她離開的條件也有很多︰對父母的孝道與牽掛是其一,對陳秉風的擔心是其二,離開故土的決心難下是其三。而這三項之中,掛念父母定是不可改變的,只能到時看運氣了;而難以下決心離開「故國」,就要看她如何看待這趟與他們二人的遠行了;唯獨對陳秉風的擔憂和牽掛,才是至關重要的。

思量再三,他們二人決定,這鄒宅,還是要走一趟為好。

第一次來鄒宅,林落二人打听了許久才找到了鄒先生的住所。只見這里遠離臨清鬧市,卻也並不貧寒簡陋,一切儒雅清淨,規整樸素。院牆中高高露出竹枝與竹葉,配上這清靜幽香的環境,竟使這簡單的宅子增添了幾分特別與雅致。

二人叩響了鄒宅的大門,不一會兒,便見一個小童跑來開門,那小童看著面容稚女敕,衣著簡樸,見了他二人後卻並不吃驚,也不問來者何人,而是彬彬有禮,一派謙和的樣子,打開門向里面請道︰「二位貴客,請隨我進來吧。」

林落和林尋稍稍愣了一下,知道他們找對地方了,二人相視一眼,也並未說話,隨著那小童進來了。看來鄒先生早知他們要過來,因此便提醒了下人,開門直接請進便可,如此說來,那鄒先生果然神通廣大,竟然推算得如此準確,二人不禁心生贊嘆。

走入長廊後,他們拐了個牆角,便走進一處小院內。二人發現,這里竟和先前他們去拜訪唐府時,所見的某些景致十分相似,只是相比之下,鄒宅少了許多花卉盆景的繽紛色彩,不似唐府那麼妖嬈熱鬧,而多的是滿眼的墨綠和青色,倒是一派淨爽幽然之意。

「二位,別來無恙啊。」

來到那處小院後,只見院內竹影叢叢,一白須銀發的老者立于院中,背對著他們,手中把玩著什麼。

林落和林尋相看了一眼,便向那老者行禮,恭敬道︰「前輩。」

鄒黎卻還是未轉身,只是饒有興趣地繼續把玩手中的東西,片刻後,只听他說︰「彌兒,去吧,去吧。」便見一只雪白的鴿子從他懷里飛起,打著旋兒轉了幾圈之後,便向那牆外飛去了,啾啾叫了幾聲便也飛遠了,消失在晴空之下。

「方岳,下去吧,去看看公子的藥好了沒有。」鄒黎轉過身來,揮了揮衣袖,對那小童說道。

小童忙應下,待他走之後,鄒黎才將目光移到他二人身上來,凝視片刻,便走過來道︰「北行歸來,二位像是消瘦了幾分,看來,此次旅途可謂是坎坷艱辛哪。所運送的東西,可是都送到了?」

「勞煩前輩掛念,一切都已妥當完成。」林落道。

「嗯。」鄒黎笑著點了點頭,「那……準備在幾日後動身呢?」

「這……」林落有些遲疑。

「前輩,眼下的關鍵不是我們何時動身,而是……而是那唐府把關森嚴,大門緊閉,透不出一點風聲。」林尋說道,「別說是讓唐小姐出來了,就是飛只蒼蠅進去,也是難如登天哪!」

「哈哈哈。」鄒黎听罷,開懷大笑,一邊點著頭道,「是,是,說得在理。」

「是啊,前輩離唐府只有幾巷之隔,這事……自然是早就知道了。」林尋神色有些黯然,嘆了口氣,目光垂到地上,「看來,前輩是想要取笑我二人了。」

鄒黎趣然打量著他,听聞此言,又是一陣仰天長笑,這笑聲使得林尋二人模不著頭腦,不知鄒先生為何意。待他笑完後,林落方又問道︰「前輩……是有何高見嗎?」。

鄒黎不再大笑,而是微笑著看著林落,緩緩道︰「林姑娘蕙質蘭心,想必不用我說,心中也早有打算了吧?」

林落眸子一怔,愣愣地看著鄒黎,思忖片刻,才又收回目光來,不再言語。

林尋卻對這兩個打啞謎的人看不懂了,他看了看鄒先生,又看了看林落,才問道︰「姐,你有什麼打算了,說出來啊,我怎未曾听你說過?」

林落卻只是低垂著目光,眉頭微蹙著,輕聲道︰「哪有什麼打算,只不過是……被逼到絕境,最後的一條路了。」

「哦?」林尋煞有興趣,「說來听听?」

見林落不說話,鄒黎便開口了,對那林尋道︰「既然唐小姐被關家中,不得出來,那你們自然是要找她不得不出來的一次了。」

「不得不出來?」林尋皺眉思索著,「可她直至出嫁,都是不能出來的呀,總不能、總不能嫁到侯府再把她接走吧?到時是能出來了,可那已經不可同日而語了。」

只見鄒黎閉上眼楮搖了搖頭,「林公子所言非也。仔細想想,她從唐府到侯府,唯一一次可以出來的時刻,是什麼時候?」

林尋鎖眉一想,經鄒黎這一提點,腦中如白光閃過,當即明了。他瞠目結舌看著鄒黎,驚問道︰「前輩是說,是說在成親當日……搶花轎!」說罷,他瞪著眼楮看看鄒黎,又扭頭去看林落。

三人沉靜片刻,只听林尋突然大喊一聲︰「好呀!」他眉飛色舞,一時大喜,神采飛揚道︰「我怎麼就沒想到呢!成親當日,兩府之內人多眼雜,人手必定顧不過來,疏于照看,正是帶走她的好時機!」

「可是一旦失敗,必定會出大亂子。」林落還是略微有些擔心,「何況到時事發突然,她並不一定會跟我們走。」

「這有何可擔心的?你我定不會失敗,就幾個抬花轎的轎夫罷了,來幾百個我也不怕!」

「那些轎夫手無寸鐵,自然是不用怕,可我最擔心的,也正在于此。我們既要劫走他們的新娘子,又不能傷了他們,這與對付那些惡人盜賊截然不同。」

林尋听罷,不禁收起了笑容,沉思道︰「說的也是呀,總不能把他們全都打傷……」想了片刻,他又笑道,「無礙,到時你去搶花轎,帶她走。我去對付那些侍衛和轎夫,他們亮出刀鋒我便利刃相對,他們手無寸鐵我便與其周旋,如何?」

「嗯,」鄒黎微笑著點了點頭,「林公子這法子倒是不錯。依我看,姑娘不必過于擔憂了,至于那丫頭到底跟不跟你們走,到時……怕也由不得她了。你二人只要記住,萬事以大局為重,彼時不可依著溪兒的性子,縱使得罪也只是得罪一時,事後她自會理解你二人的。」

林落听後,重重點了點頭,抬頭道︰「前輩的意思我明白了,我和尋兒必會謹記。如果不出變數的話,」她看了一眼林尋,「那我們就按此計劃來吧。」

「好!」林尋答。

「到時,就靠前輩來接應了。」林落看向鄒黎,滿目感激。

鄒黎微微點了點頭︰「你們放心,這個不必擔憂。到時接上她後,你三人只管一路向南,剩下來的事……我自會應付。」

林落林尋听到此言,望著面前的鄒先生,一時心潮澎湃,感激不已。兩人相視一眼,皆就地跪了下來,舉起雙手捧在身前,林落道︰「先生大恩大德,我們銘記在心,若有來日,必當相報!」

「多謝前輩!」

「快,快快請起。」鄒黎將她二人扶了起來,「你們不必謝我,要謝,就謝你們的師父師娘好了。鄒某區區一舉,只不過是順應天道罷了,實在不值得你二人如此。」

「對了,前輩。」林尋忽然想起他們來此緣由是為陳秉風一事,因此便看了林落一眼,對鄒黎說道,「我和師姐,還想求前輩,以及陳公子,幫我們一件事。」

「哦?何事?」

林尋看了林落一眼,不知該如何作答,林落只好說道︰「我們想求前輩,讓陳公子寫一封信。」

(快捷鍵 ←)上一章   本書目錄   下一章(快捷鍵 →)
尋南記最新章節 | 尋南記全文閱讀 | 尋南記全集閱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