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寧微笑著睨著他,兩手端握在一起,緩緩走了過來,「齊少將軍,你可真不厚道啊。」
「你說這話是何意思?」
「你的一個朋友?軍中故人?」花寧的柳眉揚了起來,在這精致的白玉臉上顯得格外妖嬈,「我怎麼就沒想到呢,你最近的朋友還能有誰啊,除了住在你府上的林氏姐弟,還能有誰!」
「林氏姐弟是住在我府上,可是這和解藥有何關系?」
「我看,需要解藥的,是他們吧!」
齊煜嗤笑一聲︰「你可真會揣測,上回你也見過他們了,人家一個比一個厲害,一個比一個武功好,怎會得這種病呢?你莫要多心了,只管快快去找就好。」
誰料到,花寧壓根不信了,直直注視著齊煜,冷聲道︰「那個女子就真讓你如此魂不守舍?願意為之赴湯蹈火在所不惜?齊煜,我可`.``從未見過你為我做過一件事,唯一為我做的,就是將我從喬疆接了過來……」
她的眸中染上一層哀傷,語氣也變得哀婉,「你把我從喬疆帶了過來,幫我把我的水雲館建了起來……除此之外,再無其他了。齊煜,你究竟是怎樣的心,為何……為何我始終看不懂呢?」
「你在宮中衣食無憂,又掌管著梅月司,身上有煉丹制藥的好本領,也不乏輕功,我就是想為你做,也不知道該做什麼呀。」齊煜嘆了口氣,「那好,你說,你要我為你做什麼,我這就去做,赴湯蹈火在所不惜!只要你能將那解藥給我。」
花寧冷色的眸子睨著他,忽然冷笑一聲,一滴淚滑了出來,「終究是為她,終究是為她……」她忽然收住了笑,決絕地扭過頭去,「這藥我是不會給的!除非,除非你讓那女人自己來找我!」
「我說了,跟他們沒關系。」
「好呀,就算沒關系我也要他們親自來一趟,就當作交換條件了,怎樣?否則,這藥你是別想拿了!」
「你怎麼蠻纏無理了呢?」
「我花寧向來如此!」
齊煜只得點了點頭,嘆道︰「好,好,你不相信罷了。我這就回去,叫他們幾個來見你,讓你親眼看看他們是否有恙,確認無疑之後,再做論斷,如何?」
花寧側對著她,冷艷無雙,沒有言語。
齊煜也不多做停留,轉過身走向前去,順手拿起椅子上的裘袍,雙手一翻披在了肩上,一邊在胸前系著帶子一邊往門口走去。
就在他的手指即將踫到門框的那一剎那,背後忽然響起了腳步聲,還未等他反應過來,花寧就從背後一把抱住了他,一動不動。雙方噤若寒蟬。
「花……花寧?」
「齊煜,別走,你別走……」花寧聲腔帶著哽咽,不知在背後是怎樣的表情,「我求你了,別走。」
齊煜目光流轉,輕嘆了一聲︰「如果我不回去,怎麼叫他們過來呢?」
「此事不急,現在,我只想你能多待一會兒,就一會兒。」
齊煜轉過身來,把她的手臂拿了下來,握在手里,柔聲道︰「我又不是不來了,這里還不是我想來就來想走就走的?你們梅月司的任何一個人,誰不知道我齊煜算是這兒的半個主子?這些豈不全都仰仗你啊……」
他將花寧扶在了椅子上,慢慢坐下,「你知道,我是個隨意的人,平生最煩被人要挾,或者被人束縛了。你是天下無人能比的絕妙佳人,我自是把你放在心尖上的,只不過礙于宮中規矩和彼此身份,你我不能相見太多次,這你也是知道的。」
「我知道。」花寧垂首望著地上,神色蕭然,「可你心中沒有我……你說,我哪一點比不上那女子?論相識,你我早就相識,論交情,三年難道比不過三個月?」
「你是紅顏,是知己。」
「那她是什麼?」花寧抬起了頭,「是心上人?」
「她……她是……」齊煜說到此處,竟然犯了難,不知該如何往下,猶豫了片刻才道,「她是故人。」
「故人?什麼故人?」
「她是我父親一位故交的女兒,我們從小便認識,因此自然要比旁人親上許多。」
「故交的女兒?」花寧皺著眉頭站了起來,「你為何之前不說,不會又是來唬我的吧?」
齊煜輕笑一聲︰「我也是前幾日才知道的,這不現在就告訴你了嗎?所以啊,別再疑神疑鬼了。」
花寧靜靜低著頭冥想著,臉色肅穆不出聲,過了片刻,才淡淡道︰「行了,你走吧。」
「走?」齊煜挑了挑眉,「不給我藥了?」
「我說了,讓他們來見我,不,是她。」
「剛才不都解釋清楚了嗎,為何還是一定要非見一面呢?到時針鋒相對、劍拔弩張那多不好。」
「既然是你的故人,那我更要好好會一會了,久仰林女俠大名已久,正想一睹其風采呢。齊公子……你可千萬不要攔著我啊。」花寧臉上又出現那抹詭異的微笑。
齊煜听罷,嘴角輕輕一翹,並未多話,轉身便走了出去。
留在屋內的花寧望著已經關上的木門,眸光即刻變得寒冷,雙唇緊閉著,「想騙我,我花寧可不是那麼輕易被騙的……齊煜,終究是你太無情,太刻薄……」
此時此刻,下了小雪的將軍府內,也是別有一番景致。
荷花苑內,林落剛給唐谷溪示範了一遍劍法,唐谷溪便自己在這片空地上起武了。她手拿白玉劍,在這薄薄的雪地上衣袂翻飛,翩翩起舞,地上的雪不厚也不滑,因此練得倒也一帆風順,風生水起。
一旁的台階上,林落和林尋坐在那里,靜靜地望著這邊的景象。
「姐,你說,這陳公子的解藥真能找到嗎?」。
「或許吧。」
「這也算我們歪打正著了,當初本想著做一個幌子,沒想到如今倒真的有了眉目。看來,這就是所謂的‘天無絕人之路’啊!」
「我如今擔心的是,倘若真的找到了陳公子的解藥,那固然是好事,只是……只是她還願不願跟我們走?」
「哎,放心吧,車到山前必有路。況且,看她這兩日跟你練武的勁頭,怕是不會輕易走的,她可是舍不得你這個師父的呀。」林尋笑道。
林落的目光移至唐谷溪身上,沒有言語。
「我還有一個疑問,是關于齊哥哥的。」林尋看向林落。
「怎麼?」
「你說,那女子花寧,別說長相了,就單說一身的絕藝和對齊哥哥的痴迷,也該讓所有男人動心了。可是齊哥哥卻對她刻意保持距離,甚至絲毫得不動心,你說,這究竟是為什麼?」
林落眸光緊了緊,從唐谷溪身上收了回來,輕輕道︰「他自有他的道理。」
「花寧身份不詳是其一,齊哥哥對你有意是其二,這第三……」林尋想了想,「估計還是她過于美艷吧。」
林落皺了皺眉,「此話怎講?」
林尋笑了笑,裝作老成的樣子,有模有樣道︰「這女子啊,仙姿玉貌的確是好,可是一旦過了頭,反而會預示成不詳。這就是物極必反的道理。何況,那花寧心思詭譎,儀態萬千,她的梅月司更是冷酷殘暴,害人無數。而齊哥哥向來古道俠腸,正氣凜然,自是對那種女子‘敬而遠之’的。」
林落靜靜听著,竟覺得他這一番話有些道理,想來林尋雖說平日看著不著調,可是往往卻能說出驚人之語。
她抬頭望向灰白色的天,微雪依舊紛紛揚揚,落在地上不到片刻便會消融。
這世間的許多事,又有多少是盡善盡美的?大多還是不遂人願罷了。
只要玉璽到手,涼禹終究不過是一場空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