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蕪街頭,林落三人牽著馬慢慢走著,兩邊是擺著小攤的商販,街上人來人往,還算擁擠。素聞喬疆國風迥異,此次三人到來,發現果真如此。街市上多有買賣樂器、絲綢者,女子打扮也略有不同,能歌善舞者居多。
可是要調查一個人談何容易?如同大海撈針一般,茫茫夜蕪,人生地不熟,先不說風俗習性略有迥異,就是真的找到了線索,還不知會不會遇到未測的麻煩。
他們按照齊煜說的地址,找到了水雲館當初的舊址。
現如今已改為一茶館,茶館內生意興隆,賓客繁多。掌櫃為一矮個中年男子,滿面和善地立于櫃台之後,笑意盈盈地撥著算盤。小二則跑來跑去,肩上搭一條汗巾,館內雖然熱鬧但並不喧嘩。
見進來的三位行裝非凡,氣質不同,各個背上裹劍,袖口窄小,長靴束腿,衣著簡樸,一看便是行—無—錯—小說俠之人。況且門口的木樁上,還系著三匹駿馬,掌櫃也不由得多看了兩眼。
「三位客官隨意坐,我這里茶水重量繁多,應有盡有,保準只有你想不到的,沒有你喝不到的。」掌櫃笑道,語氣柔和。
「掌櫃的,其實,我們來這里是為了打听——」
「不知您這里有什麼好茶?」林落忽道,打斷了林尋,「我們三個路途勞累,也著實渴了。」
「看幾位打扮不像是本地人,姑娘不妨說來你們來自何處,我也找幾味對口的給各位過目。」
林落沉吟了一下,道︰「盛歌。」
「盛歌?」掌櫃一怔,笑道,「好 ,盛歌人喜飲暖茶,我這里正好有你們好的那口。那三位客官……請入座吧。」
三人找了處僻靜的位置坐下,從窗口恰可望見路上行人,亦可注意到門口綁著的馬,這便安心了許多。
「你們說,這掌櫃的,知不知道水雲館以前的事呢?」唐谷溪壓低聲音,注視著眼前二人。
「他既然是這里的掌櫃,必定接手過當初的水雲館,自然是知道了。」林尋道,「要我說啊,方才就應該直接問了,省的在這里浪費時間。不過呢,看這里文雅別致,茶具還挺有特色的,要喝茶便喝茶吧,歇息歇息總歸不錯。」
林尋在一旁把玩著手中的茶具,自顧自地說著。林落卻扭頭望著窗外,神色淡然,一言不發。
「哎,林落。」唐谷溪叫了叫她,「你說,我們今晚住在何處?」
「找家客棧便好。」林落回過頭來。
唐谷溪點了點頭,「你方才,在想什麼?」
林落掃視一遍他二人,輕聲道︰「我在想,當初听齊煜說起花寧有一師父,已在三年前過世。我想,若是從這間茶館找不出線索來,我們可以打听一下她的師父。按理說,這類江湖人士比較有名,應該不難找到。」
「就算找到了又有何用?」林尋嘆了口氣,「她師父已經死了,我們難不成還去把人家從墳里刨出來問問?」
此話一出,周圍所有人皆回頭朝他們看了一眼,莫名地怔了一下後,便又回過頭去繼續談起話來。方才短暫的安靜乍然消逝,館內重歸于熱鬧。
林落一臉淡然地望著他,眸中沒有絲毫波瀾,心中情緒未在臉上顯現。唐谷溪卻先是愣了一下,接著便瞪了他一眼,低聲道︰「你可否小點音?」
「我……我明明覺得我聲音挺小的啊。」林尋尷尬道,掃了一眼眾人,「是他們耳朵太靈。」
「你還說?」
「好好好,大小姐,我不說了行吧。」
「三位客官,茶來了。」說話間,店小二跑了過來,將手中的熱茶倒入桌上的茶壺之中,做了一連串動作,又將壺中的茶水一一倒入三人面前的小陶瓷杯中。
小二走後,林尋端起茶來輕呷了一口,砸了一聲嘴,舒然道︰「嗯,口味醇香,不錯呀!唐谷溪,你是盛歌人,說說這是什麼茶?」
「我怎會知道?」唐谷溪用茶蓋劃著熱氣,「我雖在盛歌長大,可從小就沒怎麼離開過臨清城,這飲的茶也是家里煮的,又怎會知道這些茶的品種?」
林尋睨著她,輕輕發笑。
就在這時,不知何處傳來了一陣彈奏琵琶的聲音,那音律婉轉和諧,清淡如水,似乎從遠方娓娓而來,月光一般潑灑在了這茶館之中。
「這茶館之中,怎會有琵琶音?」林尋疑惑道,扭頭望了一眼四周,發現茶館之內除了圍坐在一起喝茶的民眾,便無他人了。「不過,這听來還真是好听,竟像是藝伎女子彈奏的……」
「我怎麼覺得,這音律是從外面傳來的?」唐谷溪也納悶道。
「別管何處傳來的了,總之啊,能一邊飲茶一邊听音,這倒不失為一件美事。」林尋笑了笑,將手中的茶一飲而盡。
「這琵琶音,是從上面傳來的。」林落輕聲道,桌上的茶盞未動。
「上面?」林尋抬起了頭,只望見一眼的木板,「這彈琵琶的人就在樓上?」
「這位小兄弟,算你說對了。」旁邊一位男子回過頭來,為他解釋道,「看你三人行裝打扮,就知道你們不是夜蕪人。想必你們還有所不知,這里啊,曾經是夜蕪聞名全城的青樓——水雲館。」
听聞此話,原本不在意的林落和唐谷溪,心中稍稍一驚,二人扭過頭來,仔細听那人緩緩道來。
「當初那可是名震四海,火熱朝天啊!水雲館內夜夜笙歌,整個喬疆最出色的樂手、舞者皆聚集于此,全國再找不出第二家,而那領頭的女子——也就是水雲館的主人,更是絕美無比,形若天仙啊!」
「哈哈,你倒記得很是清楚!」跟他同座的人說道。
「水雲館,之所以稱之為‘水雲館’,你三人知道是為何嗎?」。那人竟賣起了關子。
林落三人對視一眼,心中自然再清楚無比,可還是看著他搖了搖頭,一臉好奇。
「那是因為——水雲館內有兩大花魁,自十五歲便被那主人從外地帶回,入了水雲館。而那兩個女子,竟是同胞姐妹,長相相同,性情相同,就是技藝有所不同。」
「對,一個善舞蹈,一個善音律,各有所長。」另一人搭腔道。
「只是後來啊……」那人接著道,「後來這主人便消失了,連帶著水雲館所有的女子都消失不見了!也不知她們此時在何地謀生,總之,是連個消息都沒有了。」那人說完,便極其惋惜地搖了搖頭。
林尋蹙了蹙眉,似乎想到了些什麼,「那這樓上的女子……」
「樓上的女子?」那人看了他一眼,「樓上彈琵琶的女子,是當初水雲館唯一未離開的人,後來為了生計,嫁作了人婦,閑暇時刻便來這茶館彈彈琵琶,賺些銀兩補貼家用。」他呷了一口茶,扭頭道,「你們若是想去看一眼,直接上樓便可。」
听聞此言,三人皆收回了目光,相互看了一眼,嘴角帶起了微微笑意。(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