見她不動,唐谷溪以為她又昏過去了,忙抓住她的胳膊,輕輕搖動,「林落,你醒醒……」
林落被她晃得又咳了一聲。
唐谷溪連忙放手,面帶愧意,卻又因她未昏過去而感到了一絲興奮,她訕訕笑了笑,略顯尷尬。
「姐,你如何了?除頭疼腦熱外,身上可還有不舒服之處?」
林落閉著眼,搖了搖頭。
「大夫都說了,林落只是染上風寒而已,此刻吃了藥,休息兩日便無事了!」唐谷溪坐在榻上,一時雀躍。
「林落姐姐,你是何時回來的?為何不早進家門呢,在外淋雨,可——」
「鈴兒妹妹。」馮昀打斷她,輕聲提醒,「此刻,還是讓她多休息會兒吧,不要再問了,她的身子,還很虛弱。」
鈴兒聞言,方意識到不妥,重重點了點頭,不說話了。
「那好,林落,你再睡會兒吧。」唐谷溪轉頭看了看馮昀,「昀師姐,既然林落已醒,那你便帶婧兒去歇著吧,我在此處照看便好。」
馮昀聞言,面上綻出一絲輕松,如獲大赦般,點了點頭,「好,那我……先去告訴師娘,讓她別著急了。」
唐谷溪點頭。
馮昀拉住婧兒,又朝榻上閉眼的人看了一眼,帶她走出屋去。
房門闔上之際,唐谷溪收回頭來,面色頓變沉郁,雙唇緊閉,一言不發,與方才之喜悅神色迥然不同。
她凝視著林落的臉龐,雙唇微張,似在顫動,卻未發出聲來。
鈴兒見狀,朝林尋使了個眼色,小聲道︰「林尋哥哥,那日/你不是說,要給鈴兒個東西嗎?」。
林尋看向她,皺了皺眉,一臉茫然。
正在想著他曾說要給鈴兒何物時,便被鈴兒一把扯住了胳膊,向門口走去。
「鈴兒,你……」他大為不解。
「你出來就是了!」
林尋朝榻上瞥了一眼,掠過唐谷溪的身影時,似乎明白了什麼,被鈴兒拉著走了出去。
屋內,只剩下這二人,此刻沉靜無聲,萬籟俱寂。
唐谷溪等著林落睜眼,她知她未睡去,卻也不發聲,只是目光凝于她臉上,容時光慢慢流逝,耐心又焦急地等待著。
淺淺呼吸中,林落終于睜開了眸子。那一排長而密的睫毛,隨著眼簾的緩緩抬起,亦掀了起來。
長睫之下,是一雙清透晶瑩的眼眸,烏黑凝亮,煜然若神,卻又在眼底深處,泛出一絲茫然,透出微微倦怠。
唐谷溪心口一緊,抓緊了床邊的被褥。
林落將目光抬起,移至唐谷溪臉上,出神地望著她,眼里有說不清的意味,平靜之下,躍過了千軍萬馬。
她就那樣盯著她,良久不言語。
唐谷溪只覺渾身發冷,恐懼由心而發,蔓延至全身,一點點佔滿了每個毛孔。她的心劇烈跳動,時快時慢,時急時穩。
「林落。」她干咽了一下,「一切,可好?」
她聲音出口,便不敢再多問一句,祈求般地望向林落,等待她的答復。哪怕,只一個表情也好,只一個動作也好,就是,別不出聲……
「好。」
良久,她听到了這樣一個聲音。
單是這一個字,讓她幾欲喜極而泣。
她低下頭,眼淚在那一剎那奪眶而出,又是點頭,又是發笑,臉上掛滿淚痕,嘴角卻用力上揚,一時間不知是何神色。
林落望著失態的她,唇角輕扯,露出了一絲苦笑。
唐谷溪啼哭半晌,才想起還未仔細問過她,此刻又是當著林落的面兒,便這樣又哭又笑的,不禁難堪起來。她擦擦眼淚,紅著眼看向林落。
「戰事結束了?」
林落輕輕點頭,又搖頭。
唐谷溪一頭霧水,這是何意?
「還未結束。」她微啟雙唇,眸光移向別處,「只是,馬上要結束了……武賁一路攻城,捷報連連,此戰……比我們想象的容易。」
聞言,唐谷溪眼里劃過一抹喜色,又問︰「那既然未結束,你怎麼回來了?大王可知?」
「嗯。」林落點頭,「軍中一路披靡,又怎會缺我這一個女子?大王還不知,我是從喬疆,直接回來的。」
唐谷溪若有所思地點點頭。
林落咳了一聲,撇過臉去,「你可否,為我倒一杯水?」
唐谷溪身子一震,忙起身,快步走向桌前。
林落抬起目光,重新睨上她的背影,在她腰間,發現了一只玉佩。隨著她步伐的走動,那只玉佩輕輕搖晃,晶瑩剔透,翠綠欲滴。
她扭回頭來,左手移上右臂,將袖口往下拉了拉。又伸至脖間,緊了緊衣襟。
腳步聲快速靠近,她放下手來,恢復如初。
「你身上病著,還是別喝茶了,就飲些水是最好的。」唐谷溪走過來坐下,將水遞過去。
林落接過,輕輕呷了一口。
「怎麼樣,還要嗎?」。
林落搖搖頭,將杯子放在旁邊。
唐谷溪笑了笑,低下頭冥思,一時無語。腦中閃過許多東西,無名的情緒在這一瞬間同時爆發,使她久久不能平復下來。
在這間隙,林落再次睨上她,目光掠遍全身,將她由上至下重新打量了一番,眉間藏著淡淡的不解。
她究竟是知道了,還是不知道呢?
片刻,唐谷溪察覺出林落在看她,她扭過頭去,眸光犀利,射在了林落臉上,眉頭一揚。
「怎麼?」
「……沒。」
「那你看我作甚?」
「……」
「林落,你有何想說的,就說出來。」
話一出口,她才暗覺不對,忙又改口,「算了,你如今身子虛弱,還是莫要開口說話,留些體力,好好養病才是。」
「師娘可好?」林落話鋒一轉,索性提及師娘。她不知唐谷溪此刻心思,只好旁敲側擊。
听到師娘,唐谷溪怔了一下,點點頭︰「好啊,師娘很好。」
師娘?
林落更為不解。
「對了,你還不知道。」唐谷溪解釋,「師娘早知我來學藝,因此,便收我為徒,師父前兩日回來,還教我練劍呢,又賜了我一把劍,名曰‘青玄’。」
唐谷溪說著,林落臉上疑色愈來愈重……為何,她會叫師娘為師娘?她口口聲聲只說練劍之事,絲毫不提及他事,難道,這麼久了,師娘還未告訴她嗎?
這不對啊,師娘為何不告訴她,師娘還欲瞞到何時?
可是,若是她知道了,為何此刻不見絲毫反常呢……難道,她不怪她?(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