顧琰把清嘉的話告知傅安蓉的時候,這個剛才還刁蠻驕橫的女子登時驚得語無倫次︰「這,這怎麼可能……」
陳巘,竟會是陳巘!
遙想當初,靖國公府還在盛勢的時候,听得他與陸府定親她心里也微微有些失落的,陸清宇她是見過的,再看自己也並不比她差了哪兒,可她卻賠了陳巘,當時確實是有種不服輸的氣勁在。
可是後來靖國公府出事,她听了之後也很是同情陳家的遭遇,緊接著陸府便做出了‘狸貓換太子’的戲碼,其實華都圈子就那麼大,大家都心知肚明只是為了表面和氣不提罷了。
那個時候她听聞此事不由得冷笑,對陸清宇的做派不屑的很,若換了她定然做不出這種出爾反爾,兩面三刀的勾當!
除此之外,她也听說陸府二小姐長相粗鄙,不通文藝,完全不似陸清宇那般精—無—錯—小說心培養,甚至在成婚前不就才從山上匆匆接下來。至于成婚那更是低調的很,相比陸清宇的風光大嫁,明明才一日之差卻千里之別,知道的人都沒幾個。
可是如今她終是見到了傳聞中的陸府二小姐,那個相貌平平,氣質完無,跟鄉野村婦沒什麼區別的二小姐。
但誰來告訴她,為何跟傳聞的差距竟是這般的大!
雖然很不想承認,但她還是必須坦誠,同樣是女人她確實有著讓人注目的資本。
可不是嘛,她二哥現在已然被她迷得神魂顛倒,理智全無了。想到這里她不由心中憤恨,長得好看有什麼用,品德不端,竟做這種下流的勾當,真是不知廉恥!
如果不是她狐媚勾引,她二哥一向端正怎麼會做出這種有辱門風的事情,定然全是她的錯!
傅安蓉非但不同情甚至更加仇視清嘉,顧琰見狀不由得心中嘆息,看來自己跟她算是白說了。
但好在晉陽侯夫人是見過世面的,回去之後听得顧琰所言也是吃驚不已,愣了好一會兒,才悻悻然道︰「這未免也太離奇了,那陳巘不是早就下落不明了嗎,怎麼會……」
陳巘再怎麼說也曾是公侯之子,前二十年身份都是顯赫無匹,如今縱然是落魄了,但畢竟也是眾人熟知的人物,自己兒子如今做出這種事情若是傳出去……
晉陽侯夫人不敢細想,只覺得頭疼欲裂,偏偏安遠還不爭氣闖下大禍猶還不知悔改,這可如何是好?
顧琰看出晉陽侯夫人的猶豫和顧慮,心中也記掛著答應清嘉的話,于是坐過去,望著晉陽侯夫人,言辭懇切道︰「伯母,正所謂當局者迷旁觀者清,你和安蓉也是關心則亂,安遠如今已然失了判斷如何能听得進去,不如讓我去勸勸安遠,我畢竟是個外人大概能夠更理智一些罷。」
晉陽侯夫人一听,拉住她的手,親熱的拍了一下,道︰「說些什麼話,怎麼就是外人了,我早已將你當做了兒媳,待到年底安博回來定然叫你們成婚,到時候天天伴著我那才好呢!」
顧琰羞紅了臉,晉陽侯夫人其實對她能說服傅安遠並不抱什麼希望,只是見她這般說也是體貼她想為自己分憂的心情倒也同意了,點頭道︰「那樣也好,你且試試吧,若那個孽子還是不進人言倒也不必放在心上,他如今早就糊涂了!」
顧琰笑著點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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傅安遠被關在房中幾日,心中一直焦躁的很,但是門已經上了鎖,晉陽侯夫人對他的看管比上一次嚴了很多,每日都有兩個以上的侍衛把守在門外,夜間也是如此,但巡邏的人數甚至多了一倍。這般情況下他要想神不知鬼不覺的離開簡直比登天還難。
這已經是第三日了,他水米未進,整日都煩憂著,顧琰進來見到他憔悴的模樣也是嚇了一跳。
眼前之人哪里還是她過去所認識的傅安遠,神色憔悴,目光郁郁,整個人都瘦了一圈。傅安遠一直都是意氣風發,樂觀開朗的,這般落魄沮喪的模樣她之前從未見過。
再看桌上絲毫未動的膳食,顧琰心里也是不好受。
「你若也是來勸我的那就請回吧。」傅安遠沉聲道,聲音嘶啞的很,一副不願多談的樣子。他已經很累了,實在沒有多余的功夫應付抱有相同目的的人了。
顧琰看了他一眼,欲言又止,終究還是開口︰「若是清嘉的話,你也不想听了?」
傅安遠一直沉寂得如同死水一般的眸子只有在听到那個名字的時候才亮了起來,他有些迫切道︰「怎麼,你見過她了?這幾****還好嗎?我母親她有沒有對她怎麼樣?有沒有為難她?」他一臉的癲狂,沉痛道︰「她是無辜的,千錯萬錯都是我的錯……」
「當然是你的錯,」顧琰也听不下去了,毫不留情道︰「她本來好好的生活現在全被你毀了。」
傅安遠一愣,單手支額,慘淡一笑︰「對啊,是我多對不起她。」
但是感情如果能夠听從理智分毫那這世間就沒有那麼多痴男怨女了,他也知道這是自己強求來的感情,上天想來是不會給予祝福的。
顧琰見他為情所困的模樣心也有些軟,便緩了語氣,道︰「她本來無憂無慮你又何苦將她置于如此境地,襄王有意,神女無情,不是你的何苦強求呢。」她細細斟酌了一下,緩緩道︰「你只知她嫁人,你可知她所嫁的是何人?」
傅安遠渾身一怔,下意識的不想听下去,這個他一直都回避的話題,他一點都不想知道那個男人是誰。原本就相識恨晚,若是再深入追究只怕自己會嫉妒的發狂吧。
顧琰沒有給他抗拒的余地,直接道︰「說出來,你定然也是認識的。」
……
…………
顧琰走後,傅安遠在房中淒然大笑,他終于知道為什麼她無論如何也不能接受自己了。
陳巘,這兩個字真是再熟悉不過了。曾經多少次和他把酒言歡的暢快,世家大族的公子們私下相交算不得什麼,他們自然也不例外,平時聚會不少,兩人雖算不得至交卻也超出好友許多。只是後來靖國公府被抄,家中父母不許他再與陳家有任何往來,于是便這樣生生斷了聯系。
雖然後來也隱約听說他娶妻,但終究不敢也無顏去打探他的下落,如今終是得了報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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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嘉在宅子里盼著顧琰的好消息,不過盼著盼著卻沒等來顧琰反倒是見到了自從被晉陽侯夫人帶回去就再也沒出現的傅安遠。
一時間,兩人無話,傅安遠見到清嘉氣色尚好,心中微微安定了幾分,但又難受起來,想必自己不再她輕松開心多了吧。
清嘉見他素來是沒有好心情的,如今臉色更是臭臭的,更別提主動開口說話了。
傅安遠苦笑,道︰「這幾日還好嗎?」。
清嘉並不答話只是不情願的點點頭,心中嘟囔,你要是一直不出現就更好啦。
「那就好。」傅安遠強忍著心中即將噴涌的情潮,克制道︰「如果我說,真的不是我將你擄來的你可相信?」
清嘉看著他,眼中充滿驚疑,傅安遠苦笑︰「真的不是我。」
于是他把方中禮如何將她擄來,而他又是如何順水推舟說了一遍。
「……我喜歡你,縱然知道是自己一廂情願卻也難以自拔,以至于即使知道你已經嫁為人婦也不肯放棄,如果可以我真想不做什麼小侯爺……」頓了頓,他嘆息︰「瞧,我竟又糊涂了,現在說這些也無用。不過痴人說夢罷了。」
當初背棄好友,雖然是迫不得已,明哲保身而已,但他也一直耿耿在心,不能釋懷。
朋友妻,不可戲。
若是連這點都不明白,那真是枉自讀了那麼些聖賢書了。
他對陳巘本就諸多愧疚,現下更是羞愧難當。
清嘉本來是很警惕的但听他絮絮的說著竟也從那斷斷續續,凌亂不堪,邏輯全無的言辭中知道了前因後果。
不得不說,見他如今痛苦的模樣,清嘉心中不禁矛盾的很,想到他曾經在陳巘最需要幫扶的時候疏遠于他,冷眼旁觀再到如今將自己擄來的種種惡行,她覺得大快人心,很是解氣。
但見他真心的懺悔,糾結痛苦的情緒又不像是假的,心里又不禁唏噓,可見他本性善良,他時候也不過只是個還未及冠的侯府少爺又能幫得上什麼忙呢,左右是不能扭轉全局的。更何況他也不知自己的身份,做出這樣荒唐的事情也是無心,只能說感情讓人迷失吧。
雖然可悲可憐但卻還是怪他,清嘉選擇不說話。
傅安遠無奈,知道她還是不肯原諒自己,只能說︰「嘉嘉對不起,這一切都是我的錯,過了今天,我便送你回去,從此再不會出現你面前,永遠不再打擾你。」
清嘉一听,瞬間激動起來,那歡喜的眼神再次刺痛了傅安遠的心,這一刻終究徹底死心了。
她,果然是一刻都不願意多留在自己身邊。
罷了,只要你快樂,自己的心情又算的了什麼呢。
世間多情人太多,痴情幾何?不過夢一場,從此別過。惟願今後,天涯海角,各自安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