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嘉很喜歡巨狼威風凜凜的樣子,每次它來的時候她都會不動聲色的躲在暗處瞅瞅,然後心懷期待,雙眼放光,哎呀,她好想去模模它啊!
這樣的想法在其他人看來應是極其可怖的,狼這麼凶狠的動物真是唯恐避之不及怎麼還會想去靠近呢?
只是清嘉知道它肯定是不會傷害自己的,每次它看向自己的眼神都是沉著冷靜沒有絲毫暴虐的氣息,雖然並不多做停留,但還是讓她感受到了隱約的親近。
有些時候若是它久了沒來,清嘉反倒還有些惦念,擔心莫不是出了什麼事兒,或是它厭煩了。
每次上山的時候也會下意識的看看有沒有它的蹤跡,但一次都沒如願過,不過清嘉並不氣餒,整日里都樂呵呵的。
春去秋來,這便又到了中秋時節了,清嘉想著早早的把事情做完不至于到時候手忙腳亂,所以老早就開始準備各種活計了,自己嘗試做月餅還專門去借來了模具。
這不,剛服侍陳母用了早膳吃了藥,自己胡亂吃了兩塊餅子就站在灶台便躍躍欲試。
只是還沒開始就听見後院一陣嗷嗚的獸鳴,聲音不太大,但仔細一听其中還夾雜著粗重的喘息,清嘉心中一驚趕緊放下手中的活計,輕手輕腳的來到後院,順手那拿起了平時除草用的小鐮刀以備不測。
誰想一走近後院就聞到一股若有若無的血腥氣,清嘉學醫有段時間了,對這個東西特別敏感,直覺就是受傷不輕,時間不短。
大概學醫久了就真的把治傷救命當做天性了吧,下意識的奔過去完全忘記了潛在的危險性,這才剛一踏進院子就瞧見巨狼一身傷痕累累的蹲坐在一旁的花架下。
清嘉瞧見它的慘狀,下意識的捂嘴輕呼然後就瞧見它的眼神變得十分警戒,見她要走近似乎渾身的毛都要立起來了。
清嘉一時不解,但順著它的目光落在自己拿著鐮刀的手上立刻了然趕緊扔掉了鐮刀,蹬蹬的轉身回屋抱來了自己醫藥箱,里面有她自己調配的傷藥,雖然不是什麼名貴的玩意兒,但勝在實用,止血效果很好。
她一邊靠近,一邊安撫︰「別怕,我是來救你的,給你治傷的……」
只是巨狼還是很戒備,嘴里一直嗷嗚的低吼,像是要阻止她靠近,拖著傷重的身體也要隨著她的靠近一點點後退。
清嘉瞧著它傷口不管的滴血,周圍空氣中的血腥味越來越濃,心中也是焦急萬分,一下子也顧不得太多,幾個快步上去但卻還是沒能快的過它,只見它用起最後一絲力氣奮力向山上跑去。
「喂,回來——」
但巨狼一去不復返,很快身影就消失在密林之中,清嘉知道那傷口不處理是定然不行的,不需多時就會失血過多而死。
于是當機立斷把藥箱一背就朝著巨狼消息的方向追去,若放在平時她定然是不可能追的上的,只是今日不同往日,它受了傷行動肯定較為平常要遲緩吃力些,用力奔跑的話肯定會牽動傷口,地上就會有零星的血跡。
果然,依照這些線索,清嘉一路找到它位于山腰某處的狼穴之中,這是一處隱蔽的岩洞,周圍有許多亂石遮擋,所以很不容易為人所發現,若不是順著那些血跡,她在這山上來來回回那麼多次也肯定不知道,畢竟這里已經偏離了大道太遠。
清嘉現實把沾有巨狼血跡的地方進行處理和掩蓋,要是這血腥味召來其他猛獸那就情況不妙了。
一直到做好這一切她才悄悄的靠近洞穴,這個洞口其實不算小,清嘉把身子壓到最低是可以進去的,雖然心里很怕,但一想到巨狼平日對自己並無惡意,心中便稍稍安定了幾分,這才穩定了心神朝里面探去。
果然,巨狼此刻已經是奄奄一息,瞧見它的時候也只是略抬了抬頭,足可見精神已經不濟。
清嘉心中暗道不好,立刻檢查它的傷勢,瞧見它幾乎渾身都是傷,但致命傷卻在肚子上,那厚厚的皮毛下肚子像是被什麼鋒利的爪牙給生生撕開了一道口子,若是再嚴重一點點的話恐怕就是肚爛腸露。
她伸手模了模它的頭雖然不曉得它听不听得懂,但還是不住的安慰︰「我現在給你治傷,可能有點疼,你要乖乖的,不要亂動哦……」
巨狼只是動了動耳朵,清嘉就當它答應了,這邊拿出止血藥和繃帶,現實用極其精巧的小剪刀將它受傷的創面上的毛給剪掉了,這才開始消毒,止血,縫合,包扎。
清嘉其實第一次親手治療這樣嚴重的傷勢,書上千遍不如過手一遍,所以清嘉十分的認真,一來是為了挽救巨狼的生命,二來也是為自己積累寶貴的經驗。
巨狼不曉得是不是知道她在救治自己,所以全程都十分配合,還是實在已經精疲力盡無力掙月兌了,總之,讓清嘉十分順暢的完成了整個治療。
她給它的傷口綁上了厚厚的繃帶,防止再度大量流血,只是手藝大概太過于拙劣,所以看起來就像是給巨狼穿上了一件馬褂似的,細瞧一下,甚是滑稽。
處理好了致命傷,其余的傷口雖多但並不嚴重,還是依樣畫葫蘆的把毛剃掉了然後止血包扎,待到最好這一切之後,清嘉終于歇一下了,趁著空檔細細的打量了一下自己的‘杰作’,只見原本威風凜凜的巨狼已經像是被誰粗暴的摧殘過一樣,渾身的毛都被剃的亂七八糟,一塊兒有一塊兒沒有,亂糟糟的,讓人忍俊不禁。
「哈哈……」清嘉忍不住笑了,拿起剪刀,道︰「既然都這樣了,那我就給你全剃掉吧,這樣也好,天氣這樣熱,你也好涼爽一點嘛!」
于是她抓起它的長毛,唰唰的就給它來了個理發,渾身上下除了頭和尾巴之外,剩下都部位要麼是繃帶綁著要麼就是luo著,一點都不見狼的野性和威風了。
清嘉笑夠了歇夠了又確定血已經止住了,時間也過去了好一會兒,自己還要趕著回家給陳母準備膳食,于是拍了拍巨狼的頭,囑咐道︰「我先走了,名談再來看你給你換藥,你好好的養傷千萬不要出去亂跑,若是再崩裂了傷口吃苦的可是你自己,」她順手模了模它的肚子,不算鼓但應該也還能支撐得住,道︰「明天我給你帶些吃的來,今日就且先忍忍吧。」
不管它听不听得懂,清嘉小心的退出了岩洞,想了想又搬了幾塊比較大的石頭把洞門給堵住了,這才安心的走了。
第二天,清嘉依言早早的就上山來給它換藥,一看傷口果然好了些然後又把帶來雞肉給它吃了,果然精神就好了很多,最後留了些水又仔細的把洞口封起來離開了。
這樣堅持了一段時間,巨狼的傷口已經基本愈合不再需要換藥之後,清嘉最後一次去洞里給它拆線,末了拍了拍它的頭︰「從今天開始本神醫宣布你痊愈了,以後要小心點不要再受傷了哦。」
清嘉對自己的厚臉皮有點小小的難為情,但很快又恢復過來,怕什麼,反正沒人能听到啦。
「如果再受傷就來找我,知道嗎?」。
這麼長時間的相處,巨狼對她已經放下了警惕,雖然表現並不諂媚和溫順,但清嘉也是很滿足了,比起自己那只性子已經完全野化的家犬,她已經很知足了。
在此之後,一切又恢復到以前那樣,後院經常會有巨狼送來的野味,偶爾它受傷的時候也會來找清嘉,再由清嘉給它療傷包扎,但都是小打小鬧再也沒有那樣嚴重的傷勢了。
漸漸的入冬了,今年的冬天特別冷,早早的就開始下雪了,封山時間提前了一個多月。
巨狼很久都沒出現了,清嘉雖然有點擔心,但上山的路已經被雪封住了那她也無計可施。
這個冬天的最後一個月,消失已久的巨狼終于出現了,在院子里瞧著她,但瘦了很多,這次沒有帶野味,清嘉心念一動,從柵欄里抓出一只雞扔給它,道︰「拿去吃吧,以後若是沒有東西吃了就來找我便是,」她笑眯眯的瞧著它,補充︰「但不準私自去偷柵欄里的哦。」
巨狼叼起蘆花雞轉身就走了,清嘉微笑著目送它。
在過去的幾個月里,一人一狼已經相處的很融洽了,好幾次她在山上采藥的時候遇到危險都是它的相護下才化險為夷的,有了它在每次山上都很安心的感覺呢。
日子很平靜,這個冬天陳巘沒有回來,听說雲城已經退敵,但夷族不堪戰敗聯合西北其他的少數民族部落再度卷土重來,戰爭一開始就是白熱化,後來犬巨國也加入進來,戰爭形勢一度不明。
他的信也越來越少,從最開始的一個月一封,到後面的三個月一封,最後一封已經是半年前了,內容除了常態的關心之外提到了他榮升將軍參贊的消息。
清嘉很是高興,專門為他做了好幾件御寒的冬衣,只可惜信使說那邊的路已經封了,莫說是物資就連一只鳥也飛不過去。
于是,她一邊高興一邊失落,終究還是還是挨過了隆冬,可惜陳巘還是沒有消息。
清嘉沉浸在深深的思念中,絲毫沒有預料到自己的命運即將被改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