蓁蓁和息尊王在棲霞山失蹤的消息一經傳出便引得朝廷動蕩,兩人的身份皆是特殊,一個是大國新君,一個是豪門貴女,在荒野遇襲,下落不明,這是何等重大的消息。
畢竟,蓁蓁不是普通貴族女子,而是陳巘珍之又重,捧在手心的寶貝女兒。
若是此次真出了什麼意外,那後果將會不堪設想。
陳巘連夜趕往棲霞山,衛揚率軍也隨後趕到,一個個手持火炬幾乎將這漆黑的夜空照的恍如白晝。
自從培寧登基以來天下太平已經鮮少有今日這般大規模調動軍隊的時候了,衛揚先帶精銳的騎兵過來,大部隊在後面隨後就到。
陳巘眸色深沉,面上表情更是少得可憐,但衛揚跟隨他多年,早已知道在他喜怒不形于色的表象之下,此刻估計內心也是憂心不已的。
自從李達李林調任`.``之後,衛揚便成了他的心月復,說起來蓁蓁還得叫他一聲衛叔叔,關系也甚是親近。他平日里沒少見陳巘對他那個女兒百般疼愛,如今她好好的一個人在這荒郊野嶺失蹤了這怎麼能讓陳巘不著急。
總歸也還只是一個半大的孩子,在之前陳巘又將她保護的滴水不漏,這十余年來更是沒經過什麼事兒,真是一點應對意外的經驗也無,無怪陳巘擔心不安了。
正所謂兵貴神速,這端陳巘下令還沒多久,很快接連趕到的軍隊便將這棲霞山圍得個水泄不通。
眾將士在陳巘的命令下徹夜搜山,任何可疑之人統統都不會放過。
陳巘更是親自了帶了一對人馬前往山上蓁蓁失蹤的地方查看,那遍地的尸骸還留在原地,沒有移動分毫,遵從陳巘指令,一切都還是最初發現時的模樣。
在這些死去的之人里,除了蒙面的刺客之外還有跟在息尊王身邊的親信和隨從,這些人全都無一例外的被殘忍殺害,一個活口也沒有留下。
所以沒有人知道在白日的時候在這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但唯一可以確定的是蓁蓁的失蹤和這場刺殺式的襲擊有關。
還有一點便是,他們離開這里的時候,蓁蓁至少還是安全的。
因為陳巘在這些斃命的刺客里,找到了幾根縴細如發的銀針,那是蓁蓁慣用的暗器。
畢竟她身上所有的武藝均是出自他的教導,所以自是再熟悉不過。
說起來,他那個時候所想的無非便是讓她有一技防身,蓁蓁總歸是個女孩子,這世道自來都是女孩子看起來要好欺負些,他又不想整日將她拘在府中,所以有點微薄的伎倆防身也是好的。
再說了,哪怕暫時用不上,那若是以後她出嫁,夫君對她不好,那她也可以揍他。
不錯,當時,他真的便是這樣想的。
雖說有他在可以給女兒撐腰,但若要出手教訓那還是她自己親力親為的好。
蓁蓁是個女孩子,遲早是要嫁人的,不管他願不願意接受,這是既定不容更改的事實。
那樣一來,自己就不能時時刻刻都在女兒身邊護著她,若是她今後所嫁的那個男人不爭氣,對她不好,那便給他點教訓就好。
有些人生來紈褲,總該是需要有人教他做人的。
陳巘一直都這樣教導女兒,所以很是教了些實用的手段給她,其中一套小擒拿手蓁蓁學得頗有成就,讓陳巘很是滿意。
所以,外人不知,只當這攝政王府中的蓁蓁郡主,性子溫和,德容兼備,但並不知她的身手也是不錯,若是普通男子恐怕還真是要在她手里吃些虧罷,且看這一次遇襲,她出手果決,針無虛發,刀刀見血便可知其一二了。
陳巘見了這些心中稍稍放松了些,至少這些證明在離開這里的時候,蓁蓁應是毫發無傷的。
于是便下令眾人以此為中心,在這周圍附近加大力度搜尋,相信很快就能確定他們撤離的方向。
……
這端蓁蓁知道自己這一失蹤定然會在府中宮中引起軒然大波,心中壓著事情,所以即使睡了也睡不安穩,下半夜的時候被涼風一吹又醒轉過來。
只見身旁的篝火已經漸漸弱了下來,但好在還尚算保暖,蓁蓁坐起來想要往里面添一點干柴,這才發現自己身上竟披著息尊王的外袍,不由一愣,再見他遠遠的離自己席地打坐,雙目緊閉,神色安詳,想來也應是剛剛入睡才是。
蓁蓁一下子就明白過來,他大概是擔心自己忌諱男女有別,所以才可以保持著這樣的距離好讓自己安心。
只是他這樣離篝火遠遠的又將身上的外袍給了自己,這山上夜里風涼,所以便需要運功御寒。
篝火在蓁蓁扔進去了幾根樹枝之後再度滋滋的燃燒起來,那暖黃微光勾勒出息尊王深刻精致的輪廓,縱然只是安然閉目,瞧不見那既是奇異又是瑰麗的煙灰色瞳孔,但也足以讓人感嘆他那近乎完美的五官是何其的讓人失魂落魄。
蓁蓁從小便是見慣了美男,且不說府中父兄,單是培寧培雲兩兄弟也是眉目清雋,氣質出眾,讓人眼前一亮的男子。
那就更不用提當初名滿華都的陳三公子了。
單從男子的容貌而言,蓁蓁也不得不承認,父親的容色確實足以讓所見的女子一見傾心的了。
畢竟陳巘出生世家,有著良好的教養和風度,再加上容貌過人,如今更是權傾天下,莫敢不從,雖然已是年到中年,但魅力更甚。
更是難得的是父親二十余年來對母親的情深不倦,這便要羨煞天下多少閨中女子。
蓁蓁曾經也覺得這世上恐怕是再也不會有比母親更幸運和幸福的女人了。
所以在她看來這天下間也不會有比父親更好看的男子,最初見到這位息尊王的時候,首先便是不習慣,他奇異的眸色和過于深刻的五官,所以忽略了他其實長相也是異常俊美。
那是不同于嚴朝男子的精致之美,而是一種超凡大氣的異域之美。
他渾身上下都充滿了一種既危險又狂野的氣質,雖然蓁蓁知道他已經盡量的掩飾自己有些時候不經意間泄露出來的咄咄氣勢,雖然看起來效用不大。
思及此,蓁蓁暗自覺得好笑,明明就是個野心勃勃,手段了得的大國帝王,如今卻偏偏要在眾人面前裝作謙謙君子,溫潤如玉,那感覺還真不是一般的怪異。
簡直就像是一頭披著羊皮的狼,嗯,顯然偽裝的還並不算太高明,至少她是瞧出了些眉目來。
雖然不知道他此行華都究竟是何意,但蓁蓁此刻也是無力深究,畢竟眼前的困境還不知道該如何解決。
這是她第一次在外面過夜,還是在無人荒野,身邊竟還有個僅有一面之緣的男人,真是不敢細想,事情怎麼會變成了如今這樣。
唉……
蓁蓁在心中暗嘆,她這突然的失去消息不知道爹娘是怎麼樣了,想來應該是心急如焚才是。
她一想到自己那個總是容易受驚的母親,心里一下子就難受了起來。
不知不覺天色漸漸明朗了起來,蓁蓁在醒過一次後又在胡思亂想之中睡著了,待到再度醒來的時候,天已大亮,息尊王已然不在身邊。
蓁蓁下意識的心慌了片刻,左右環顧,這便瞧見了自己手邊處多了幾捧用綠葉托住的新鮮漿果,還有幾串考好的蘑菇。
想來應該是息尊王先醒來,所以便找來了這些食物讓她果月復。
蓁蓁將那些小果子一個個捻起來吃了,至于蘑菇雖然味道著實鮮美,但她還是不習慣沒有任何佐料加工,只是略略吃了幾個就放下了。
他的外袍還在自己手里,但人卻不見了蹤影,這山上晝夜溫差極大,這個時候恐怕正是清寒入骨的時候,蓁蓁心中不安,再看自己的腿傷經過一夜的修復已經好了許多,已經不再是隨意走動變回血流不止的狀況,于是便站起來朝著洞口走去。
昨日逃得匆忙,沿路也沒來得及細看周邊的情況,如今雖然也是前路未卜,但總算要比前一天心情要放送得多,所以倒也有興致瞧瞧這山間的景色。
這樣一邊緩緩走動,一邊細細觀察,她不敢大聲呼叫,害怕昨日那些殺手還留在山中,若是將人召來那豈不是自投羅網?
于是蓁蓁只能夠慢慢的在山洞的附近走動,尋找息尊王的蹤跡。
那蘑菇在她醒來的時候還留有溫熱,想來他也應該是剛離開不久,既然昨日他沒有拋下自己那也不太可能是不告而別,如此一來,他應是暫時離開且距離這周圍不遠。
思及此,蓁蓁倒也不急不緩,雖然剛才用了些漿果,但她昨日失血不少,如今便有些口渴。
隱隱的她听到一陣泊泊的山泉瀑布聲傳來,聲音時遠時近,若有若無,估模著若不是水流不大那便是距離較遠。
雖然也知道自己這樣的狀況最好留在原地等他回來較好,但口渴的緊了,嗓子難受得厲害,蓁蓁暗自打定主意,尋聲而去,若是待會兒發現水源距離此地較遠那她就原路折返便是,免得息尊王回去見不到自己,兩人在這山上走散了。
這樣想著,蓁蓁一點點的順著那水流聲走去。
不過才走了數百米的距離,那水流聲就越見清晰起來,蓁蓁心中一喜,想來應該是一處不甚湍急的山泉亦或是瀑布了。
如此一來,不免心神一振,當下加快了步伐。
果然,越是往那處走,草木越是旺盛,地上也較之他處濕潤松軟了許多。
蓁蓁知道自己已經離那里不遠了,果真再往里走了幾步,遠遠的便瞧見了一處清潭,在此之上乃是一處斷崖,上面不斷的有山泉落下來,形成了一處不大不小的瀑布。
蓁蓁的鼻間已經嗅到了空氣中濕潤的水汽,當下喉間干澀更加厲害,一想到那甘甜的泉水,整個人不免歡喜雀躍起來。
說來心酸,在往日的時候,自己何曾這般落魄過,茗茶香茗,無需開口便也有人馬上送到嘴邊上來。不想如今在這荒山野嶺之中,縱然連喝上口清泉也是這般艱難。
蓁蓁若非顧念著腿上的傷,只怕是恨不得狂奔過去,深深的將自己埋入那水中才好。
昨日情況緊急再加上身上有傷也沒來得及淨身沐浴,衣服早已經破損不堪,身上更是腌得很,若是可以,她真想跳進那潭水之中痛痛快快的洗上一場。
這樣滿懷憧憬的靠近,蓁蓁注意到這處清潭其實不大,甚是比不得家中的池塘寬廣,但上有瀑布注入,周圍又是綠樹環繞,十分僻靜,景致倒是不差。
若換了尋常,蓁蓁見此景色一定流連忘返,沉醉其中,只是此刻她口渴的厲害,踱至潭邊,堪堪蹲下,伸手掬起一捧水正要送至口中卻听得一道低沉且熟悉的聲音傳來︰
「是誰——?」
蓁蓁心中一悸,下意識的抬頭卻見這潭水不知何時竟多了一個人,不,亦或是自己剛才沒注意到這水中竟是有人,正好便是蓁蓁剛才遍尋不著的——息尊王。
只見他此刻站在水中,半個身子露出水面,腰部以下則是沒入水中。
這潭水不深,再加上他身形本就高大,不知道是不是他氣勢所致,此刻這清潭整個看起來竟是跟他的浴池相差不遠。
想來他應是早早的給蓁蓁備下吃食之後便尋了這處水源用以沐浴,不想竟是被蓁蓁亦步亦趨的找來了。
于是便有了剛才的一幕,息尊王若是嚴朝男子大概這個時候也蓋如同蓁蓁一般的慌亂尷尬,羞憤欲死。
但可惜他來自西部,息尊素來民風開放,這樣的尺度顯然是不足以讓他感到羞恥的。
男人嘛,光著身子被瞧見了又如何,又不會少一塊肉。
只是他此刻不著寸縷,雖然只是上半身,且有長發遮擋,當下蓁蓁還是大為驚駭,下意識的捂住雙眼,背過身去︰
「啊——」
他,他竟然——
轟的一聲,蓁蓁的腦子瞬間炸開了。
自己竟是瞧見了男子的,男子的——
她才十五歲,從小性子也算不得活潑,這樣的事情莫說真正遇到縱然連想也不曾想過,如今驟然發生,自然是驚嚇萬分的。
啊啊啊,真是羞死人了啊!(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