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頭子雖然沒有見過什麼達官貴人,但也知道那些豪門公子哥的德行,今日見歐陽 如此恭恭敬敬地向自己道歉,心中的怒火已是減了一大半,說道:「我看你們不是壞人,知道你們也不是故意的,賠禮道歉就不用了,只要你們下次騎馬看著點路就行了。」說完佝僂著腰離去。
歐陽 見多了貪官污吏,不管他們有沒有錢,甚至有些家財萬貫的人依然變著法子斂財。今日他卻有幸得見這一個貧窮卻不貪財的老人,不禁看著他的背影發呆。
一會兒後,先回過神來的陸雪琪看著歐陽 正望著老人的背影發呆,心頭一動,頗覺得對歐陽 有些刮目相看,他為人不僅豪爽不羈,還如此沒有架子,而那些經常來春和居吃飯的公子哥甚至連他的萬分之一都比不上,看來還真不能只將他當成一個普通的貴公子來看。
「對……對……不起。」
歐陽 從老頭消失的方向收回視線,沉默著嘆了口氣,翻身上馬,「沒有什麼好對不起的,看來你哥哥說的對,你的確是不會騎馬!」
一只溫暖柔軟的手伸了過來,陸雪琪握住歐陽 的手臂,耳邊響起的是他和煦清醇的嗓音︰「來,上來,看樣子本公子還得幫幫你……」
未及陸雪琪反應過來,她就已經被歐陽 拉到馬上。雖然听歐陽 提起過他與哥哥有過一面之緣,但陸雪琪堅信自己家的哥哥根本就不可能認識什麼王爺家的公子,「你說的誰啊?」
兩個人同騎一匹馬,還真擠!
歐陽 眉毛輕揚,「譚奕楓咯,他不是說過嘛,你不會騎馬,你們倆還合伙騙走了我的馬車!」
陸雪琪就知道遇到這個無聊的討厭鬼準沒什麼好事,這都什麼時候的陳芝麻爛谷子的事了,他還記得。
他,不會是吃醋了吧?
陸雪琪撇撇嘴說道:「誰騙你的馬車了,要不是當時你這討厭的家伙一口一個壓寨相公,沒準兒本姑娘好心就把馬車留給你了呢!」
歐陽 緊了緊環在陸雪琪腰間的手,語氣間有寵溺,「哦,是麼?」
陸雪琪心頭微震,緊接著就是面紅耳赤,他怎麼能這樣?細細品味歐陽 的話,梗了半晌,也只吃力地說了「當……當然了……」幾個字,就再也說不下去了。
「我相信你會的!」歐陽 爽朗的聲音又在耳畔響起,陸雪琪心里甜甜的。
微風輕拂,陸雪琪柔順的秀發在風中微微飄蕩,時不時地劃過歐陽 白皙的臉龐。
兩個人都不再說話。
長久的靜默,只有樹葉窸窸窣窣的聲音。
明媚的陽光下,整個溪園都洋溢著一種生命的活力。
陸雪琪推了下門,吱呀聲驚動了正在打瞌睡的莫辛,莫辛立即滿面笑容地跳起,待看清是陸雪琪,面上的笑意透出了疲憊,「是你啊?」
「看上去你很失望?」陸雪琪東張西望,「小琳呢?」
「她還在睡覺。」莫辛伸了個懶腰。
陸雪琪露出吃驚的表情,「這都什麼時候了她還睡?」
「你還不了解她,她哪天不是睡到日曬三竿,只不過今日比往日還要晚了點兒!」
「也對!」陸雪琪挑了挑眉,「這段時間你們在這兒學的怎麼樣?」
莫辛翻翻白眼,跌坐在旁邊石凳上,嘴角有輕微的抽搐,「你、你真的確定你是派我們兩個過來學廚的?」莫辛特地在「我們兩個」四字之上加了重音。
陸雪琪撲哧笑出聲:「我也不是很確定!」
好吧,她其實早就知道賈小琳之所以死乞白賴要跟莫辛過來,完全只是因為莫辛蒸的包子很合她的口味。
听到這里,歐陽 也不禁莞爾,打開扇子瀟灑地搖了搖,這個貪吃的胖子。
莫辛又跟陸雪琪訴了不少苦,什麼曹燾太過嚴厲啦,賈小琳又懶又貪吃啦等等,說著說著就忍不住一笑。
陸雪琪也覺得有趣,口角一直含笑。笑得眼楮發亮。
歐陽 目光悠悠,不知想起什麼,眉尖略略蹙起,「曹御廚現在哪里?」
莫辛傻傻地看了他半晌,總覺得歐陽 有些面熟,卻又想不起自己打哪兒見過此人,「這位公子是……」
「在下只是曹御廚的一個朋友,想找他敘敘舊。」歐陽 趕在陸雪琪前面開了口。
「我覺得你有些面……」
莫辛還要追問,卻被陸雪琪硬生生攔住了。歐陽 既然這樣說,明顯就是有些事不方便外傳,一個小小的廚子非要問個仔細就不太好了。
「你拉我干什麼,我就是覺得他有些面熟,想問問他是誰?」莫辛小聲對陸雪琪說道,明明是一副無奈的口吻。
「你趕緊告訴他曹燾在哪兒吧,他可是曹燾的徒弟,否則,我怕你剛剛說的話被……」陸雪琪呵呵笑了起來,故意用極為遺憾的語氣道,「那你就慘咯!」
莫辛立即站定腳步睜大了眼楮,腦中飄過一個大大的問號。他是徒弟,我是關門弟子的下手,我批評了老板的師傅還被他的另一個徒弟听見了,天哪,我會不會死啊?
想到此處,莫辛立即向歐陽 展開一個大大的笑容,興奮地告訴了他曹燾此刻應該還在後花園品茗。
歐陽 瞟了他一眼,微微收淡了面上的笑意,離去。
莫辛一震,猛地轉頭看陸雪琪,凝視著她的眼楮,「他不會是你的心上人吧?」
「……」陸雪琪張了張嘴,又覺得不知該怎麼說,深深吸了一口氣,艱難地將頭轉向一邊。
莫辛側著頭看陸雪琪,目光柔和,「不好意思,就當我沒問。我去叫胖丫頭過來。」說這番話時,他的眼尾掃了陸雪琪一下,他倒是識趣,找了個借口便匆匆離去
陸雪琪咬著嘴唇,目光低垂,好半天才長長吐出一口氣,她好像從來沒有深刻地思考過歐陽 在她心里算什麼。
從一開始的討厭鬼到後來的若寒哥哥再到今日的靖王公子歐陽 。沒想到在這短短數月之內,竟然發生了這麼多的事情。
他救過自己,不止一次。每次他叫自己傻丫頭的時候,陸雪琪心里竟有種莫名的愉悅。他對她來說,分明是剛認識,卻又好像很熟悉,仿佛一直在她心中的那個人就是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