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長老的話,听起來似乎仁慈、寬容。好似他們做出了從所未有的讓步一樣,左翼和右翼都應該感激涕零。
「墨長老,剛是左翼我魯莽,可是前些日子我見母親時她精神抖擻,神采飛揚,這事情一定有蹊蹺,還請長老做主,調查此事,為母親討個公道。」左翼說道。
墨老頭子眉頭一皺,道︰「左翼,你就別瞎猜疑,我們請醫師已經確認過,蓉芷是正常離世。逝者,應該尊重她,讓她安息。」
「可是」
「沒有可是。」墨老頭子並不喜歡左翼的乖張跋扈,她的質疑,好像一把瞄準了,時刻向他發射而來的弓箭。他道︰「你們這三天,暫且就到經房好生為蓉芷誦經,她的身後之事,我們定會隆重操辦。」
右翼叩謝,道︰「我姐妹倆謝各位長老!」
跟隨長老多年,她還不清楚他ˋ們的長老團的辦事風格麼?一旦是長老團拍板定下的事情,便就嵌到身體里的紋身一樣很難改變,左翼還是沒學會妥協,哪怕是佯裝。
其實右翼的心似乎被澆上一盤冰涼冰涼的水,她曾經炙熱的心仿佛在那一刻死掉又活過來,但溫度已經不一樣了。
左翼一旁一直哭著說,不相信,勢必有蹊蹺。
可是,右翼一言不發,她仿佛突然間從剛剛的悲傷里爬了出來,她才醒悟過來,現在母親不在了,她唯一要保護好的人便是妹妹左翼。
她知道事有蹊蹺,但是現在,她不能去猜疑母親,不能將矛頭轉向母親,以防母親在找尋蒲花羽衣時會遺漏任何的蛛絲馬跡讓他們查到了,然後順藤模瓜發現了左翼的事情。
右翼帶著悲傷,可她不斷告誡自己要清醒而堅強。她盤算著日子,在心底默默籌劃︰她想,盛典延期了三天,那麼,她有足夠的時間準備和安排。待妹妹安全之後,她再找機會調查母親的事情也不遲。
誦經有什麼意義呢,左翼好想念母親,想見見她,想向她撒嬌索愛。可是,現在她卻見不到母親。
在一旁的左翼看著虛偽奉承的右翼,心里的痛恨迎上心頭,如今母親莫名其妙的離世,這其中分明有蹊蹺,可是一向冷靜聰明,高高在上的她此刻卻不辯駁、不猜疑。
她右翼是不是很早就知道這件事情一樣,她竟然企圖幫著外人來阻止左翼的「無理取鬧」,可她是「無理取鬧」麼?這是明擺著的事情,分明是他們這些長老們不知道使了什麼壞!右翼為什麼不站在她這邊?左翼真不明白她的腦子里裝的是什麼?她的心是用什麼石頭做成的。
而右翼有時候也覺得自己好像皮囊,也許,她這樣過,習慣了,也夠了,但是妹妹左翼,或許她真的就是一只困獸,或許離開這里到更廣闊的世界里去她會過的開心快樂一些。
想著想著,右翼突然想起來母親離別時說的話︰「右翼,如若三日內,我找不到蒲花羽衣,我定會為你們延遲盛典的時間,到那時,你需潛進天宮,將守護石取出。帶上你妹妹你們離開斯捷城吧。到外面去,那里或許有她想要的自由。」
想到這些,右翼似乎突然明白,她的眼淚止不住的掉下來。
原來母親早就是準備這麼做了,只是笨拙的她卻沒有听出母親的用意。右翼深深地責備自己。可是,為什麼非要用這樣的方式,她們明明知道的,母親和左翼對于右翼來說一個都不能少的。
如今,母親走了,左翼卻命懸一線。蒲花羽衣,一直是傳說中的尤物,右翼從來沒見過,母親找了三天也沒有找到,右翼更無頭緒,她已經放棄了這個辦法,那麼,剩下的唯一的路就是必須讓左翼離開這里。
母親曾交代︰「他們的心髒和守護石緊緊相連,人在石在,石無人亡。」那麼右翼必須要為左翼拿到守護石,但她也深知,守護石是斯捷城的結界的能量來源,一旦失去守護石,這對斯捷城來說,就是一場災難。但此刻右翼已經顧不來那麼多了。
守護石被供奉在與長生天府閣遙遙相望的守護宮里,通往守護宮的路,就是羽橋,羽橋每三十年出現一次,這時,新的一任聖女將走過羽橋,去往守護石的守護宮內,接替上一屆聖女迎接她們的使命!
所以,每年盛典之後,長老們就要物色下一任的聖女,然後羽橋會在此搭建起來。
羽橋是由使翼鳥每日清晨采集甘露搭建而成,建這座羽橋需要百只使翼鳥連續工作15天,會在盛典前一天完成,羽橋維持三天後逐漸消失。而且,時代沿襲下來的故事說,羽橋只有聖潔的聖女才能踩踏通過,旁人無法踏上去,俗人的身體和靈魂都有太多污濁的東西,羽橋根本無法承受,所以旁人一旦踩踏上去將會跌入山下,粉身碎骨。
自從墨長老來過之後,長生天里多了許多的侍衛,幾乎長生天的每個角落上都布上一個侍衛,左翼和右翼被徹夜監視,房間的四周全是墨長老安排的眼線。
右翼暗暗地在心底籌劃了很久,但是還是有很多的不確定性,她必須慎之又慎,她只有一次機會,不成功便成仁。她首先要了解長生天宮的地形和守衛的情況,才能找到縫隙盜取守護石。
入夜,右翼用幻夢之術,潛入了左翼的夢鄉里,給她造了個她自己都不願意醒過來的美夢。其後,她與靈兒里應外合用幻術騙過守衛,偷偷溜了出來。
右翼在之前從沒有去過羽橋,那里是通往守護石的通道,是不被允許隨便靠近的地方。
右翼先是小心翼翼地躲在附近的大岩石後,環視四周沒有人,確認安全之後,她才慢慢地靠近羽橋。這座雪白如雲朵,輕薄如泡沫一般的橋,用左翼的話說,聯通著兩個不同的世界,一邊是孤寂,一邊是自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