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一會的功夫,左翼明顯感覺到結界的屏障力量減弱了,只見兩只火燭肆無忌憚的相互追逐而來,它們時而好似相擁。隨即放出閃亮的光芒,那光中,帶著悅耳的歌聲。
而在宅子深處,墨辰帶著白楚一行人從暗處現身。
袁龍見墨辰,月兌開靈兒的攙扶,走到墨辰跟前,單膝跪地,道︰「袁龍參見長老,袁龍無能,被賊人所俘。」
雙目緊閉的墨辰抬起手,示意他起身,白楚見狀立即來扶,問道︰「你傷得怎麼樣?要不要緊?」
「沒事。」
墨辰雖然眼楮看不到,但他的耳朵卻能「看見」一切,他知道左翼的到來。
左翼道︰「大家好久不見,你們還好嗎?」。
也許是因為生疏,也許是因為敵意,墨辰一行人並無人回應左翼的寒暄。氣氛十分尷尬。袁龍見狀,圓場道︰「長老,是聖女將我救出來的。」
左翼見到墨辰一行人,倍感親切,仿佛見到久別的親人,可是,他們的冷漠像一潭冰水,直接澆灌在左翼身上,涼到了心里。
「墨辰,你受的傷要緊麼?」當左翼離開斯捷城的時候,墨辰只不過是長老的候選人,如今,他已經是個真正的長老了。在斯捷城,按規矩,即使聖女也應當向至高無上的長老行禮,同時直呼長老的名字也是不被允許的。可是,現在的左翼不再會使用聖女的身份出現。盡管,在袁龍的口中,仍然尊稱她為聖女。
這輩子總以為有些人不會再見了,可是不知道在什麼時候卻又無緣無故地遇見,只不過,現在的你們都不再是當年的你們。
「已無大礙。」披著黑色長袍的墨辰,幽幽地擠出一句話來。
大家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話,很快又陷入了尷尬。突然一道白光,不,應該是一團白色的火焰,在大家的上空越燒越旺,一會功夫,連煙灰都沒有消失在空氣了。
靈兒小聲呢喃道︰「鴛鴦火燭就這麼燃盡了麼?當它找到另外一只火燭,就是和它‘同歸于盡’的麼?」靈兒以為名為「鴛鴦火燭」,或許藏著一段淒美的愛情故事,可是眼前的想象卻令人失望。
雖然很多人同樣好奇,可大家都沒有說,也沒有人回答靈兒的問題。
左翼道︰「我已經格勒王約定,他會放你們走的。你們快收拾下,我送你們出城。」
左翼、墨辰、受傷的袁龍和白楚同乘坐一輛馬車,而靈兒卻被離樊拉上了另外的一輛馬車。
左翼一直沒有來得及問問墨辰眼楮的事情。可她從白楚的對她的抱怨里略知道,是因為左翼的緣故,墨辰才會變成這個樣子的。左翼道︰「墨辰,你的眼楮,是因為定身幡麼?」
墨辰抓住左翼接近他眼楮的手,他看不見,但耳朵就像眼楮一樣,能察覺一切。他道︰「是。」
「對不起,我不知道會這樣子,如果我知道,我一定不會用定身幡對你的。」
那日,左翼用定身幡襲擊了墨辰,他被定身幡困在迷沙幻境里,他那幻境里是一望無際的沙漠和白赤赤的日光,無論他怎麼走,都似乎永遠走不出來,直到他筋疲力盡。過了很久,長老們趕到,才將他從幻境中救了出來,可是他的眼楮,卻永遠也見不到光了。
他黝深的臉狹微微顫動了下,可他終究什麼都沒說出口。那雙受傷的雙眼,就像是給他完美的臉型打上了難看的補丁。左翼心里難過極了,墨辰越是默不作聲她越是難過。一個人永遠看不見東西、看不到身邊的人,看不到光,是多麼痛苦的事情,而左翼是這樣的惡人,他剝奪了一個原本熟悉陽光的再見到光明的權利。她應當怎麼做,怎麼做才能補償他呢。左翼問道︰「你恨我麼?」
像墨辰這樣一個內斂而高貴的男人即使自己承受太多的苦難,似乎都沒法向外人道出殘忍的話。他的世界永遠熄了燈,白天和黑夜混再一起無法分割。他再也看不見這世間的美好,可也再也看不到這個世間的險惡。他是否應當要恨她?就如同那是她應當恨他一樣。然而很多事情是沒有辦法再回到過去去挽回,如果他不是長老,如果那天不是派他去守護羽橋,那麼右翼不會被俘,南甫不會犧牲,邪女不會癲狂。斯捷左翼是否也應該如數的恨他?
而一切地命數,恰巧讓她成為聖女,讓他成為長老,讓他們在各自的身份里守護著這個身份的天職。即使時間重來,也許依然是這樣的結果。
他恨她,又能如何?又能還他一片光明麼?
左翼愧疚不已,淚水又不自覺的掉下來。她道︰「在我身邊的每個人,都因為我而受到了傷害,對不起,真的對不起。」她不知道除了對不起,她還能為墨辰做些什麼。
墨辰深深地倒吸了口氣,他並不打算安慰左翼,也不打算斥責她。那年他十五歲,她十歲,她在高高的廟堂上接受著眾人的朝拜,她刁蠻,任性,高傲而又目中無人。對身邊的人和事任意處置,而沒有過多在乎和珍視。生活似一股洪流,再堅韌的菱角都會被磨平,你越是鋒利,當你被改造是就越發比別人痛苦千倍。她應當哭,應當愧疚,應當自責,應當為因她任性妄為之舉而受傷的人們懺悔。右翼、蓉芷夫人,南甫,以及正在面臨著內憂外患的斯捷城的數萬百姓。
「隨我們回去吧。」墨辰終于開口,可他的話卻出乎左翼的意料。
左翼幾乎沒有遲疑地回答道︰「不,我不能走,我已經離不開這里了。而且斯捷城我已經回不去了。」
「可你終究是斯捷城的聖女。只要你想回去,斯捷城的大門會為你敞開的。」
「呵,左翼早不是什麼聖女。如果斯捷城能夠接納左翼,那麼當初有為何不能放過右翼呢?」左翼的胸口突然抽痛了一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