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你別哭了,要是被女乃听到了,少不得又要挨罵。」
「玉珍,娘也不想哭,可你爹的腿,還有欠下的銀子如何是好。」
站在床前的張文清輕聲安慰道︰「娘,爹的腿能保住就已經是幸事了,銀子咱們還就是。我們兩房又沒分家,就我們一家交公的銀子少說也有十幾兩是能還上的。再說,爹也是為了救二叔才受的傷。」
本來倒樹的時候,那樹是往二叔那邊方向壓過去的,是爹推開了二叔沒來得及跑開才被砸了腿。
方秀蘭听了大兒子的話,更是痛哭出聲。文清他們去了鎮上,娘就已經跟她說了,孩子他爹的腿是自個弄傷的,鎮上的花費一個子都不會給,可她實在說不出口。
「哭,哭,哭,嚎喪啊!我和他爹還沒死呢!還不趕緊給我去做飯,難道還要我做給你們這一大家子吃?」周氏在院里破口大罵。家里沒分家,一大家子挨在一起住著,屋里的哭聲上房和二房都听到了。
「娘,今天的晚飯可是輪到大嫂。咱們在外面忙了一天,連口水都沒有喝,他們倒好,一家人都擠屋里躲輕閑。」張家明的媳婦周玉英對著大房的門口大聲說道。要不是今天大哥傷了腿,大嫂又應下了娘的話,她可不會同意大嫂在家躲懶。
躺在床上不得消停的張家林,忍痛開口道︰「玉珍,你和你娘去做飯吧。我這里有文清和文遠,不礙事。」
等媳婦和閨女出了屋,張家林才輕聲叫過兩個兒子。「文清,文遠,給我說說今天借了多少錢,又花費多少。」
「爹,這事我一個人說就行了。村長家借了五兩,繼山叔家借了三兩,吳管家借了五兩,一共是十三兩。爹在鎮了花了十五兩,還有二兩是家里給的。您不用擔心,好好養傷就好。借的銀子等吃完飯我去找爺爺。這次爹是為二叔受的傷,爺爺肯定會給銀子的。」要是平時,他也會和跟著擔心,但這次牽扯到了二叔,爺爺和女乃女乃不會不管。
張家林沉默的看著兩個兒子深深的嘆了一口氣。要真像文清說的就好了!
周芸娘從鎮上回來放下東西也不急著做飯,見老爺子和兒子都在里屋,這才找當家的說事。
「我說這麼些年二弟家咋與子楊叔家走得這麼近?還賒藥啥的,原來收了人家的利息!你是不知道,三、五分的利息,還有十分的利息呢!這麼多利息也不怕撐死。既得名又得利,還捂得死緊,逼得人家賣了玉佩,又無故消遣、誣陷人家,這下把幾個孩子給逼急了才說了出來。真是個不省心的,干得這叫啥事?我跟你說,現在家里安輝正在相看親事,要是因為二房的腌事把親事攪黃了,我可不依!」
張永升低頭編著筐子沒馬上出言。今天老村長還找了自家老爹和他談了。要是自家婆娘知道家航他爹當年還救了二弟的命不知道會咋樣!唉,這事他也是第一次听。沒想到老爺子瞞著他這麼多年。自家媳婦一直對二房因為當年分家的事心里鬧意見,老爺子又偏著那邊,他心里看得明白卻又無奈。
唉!就這樣吧。他就安輝一個兒子,這回相看的姑娘是周家村周屠戶的閨女,是家里的老大,家事做的挺順溜,人也孝順,是個好的,那邊家里的幾個小子都是那閨女帶大的,關系好以後也好幫襯。好幾戶人家上門求娶呢!
他家安輝也看對眼了。要真因為二弟家的事給攪黃了,再找這麼好的姑娘不容易啊!還是趁著事情沒鬧出來前定下才行。
「二弟家的事就先放一邊,咱們早年已分家,就是鬧出了事,老爺子還在呢!安輝的親事你抓緊些讓媒婆多跑幾次盡快定下來。多給些媒錢做謝禮。」
周芸娘听了這話,心里的火氣下了大半,樂著應了。接著又說道︰「當家的,四叔家的家林今天被大樹給壓斷腿了,我瞧著那腿傷得可不輕,就四叔家那偏心眼回去肯定要鬧一場。還有,家林家的閨女往常看著挺知禮,沒想到彎彎繞繞挺多的,我瞧著不是個老實的。要不是家航給她留了臉,我估模著玉珍今日也不會好受。」說著,又把鎮上的事仔細的說了。
張永升放下手中編了大半的竹筐嘆了一口氣。
「五叔家的幾個孩子上無爹娘,又無至親相幫,不硬氣點骨頭都得給人啃了。還好有老村長他們給護著。要是二弟在百草堂為難,你就多幫著點。四叔家的事等鬧了再說吧,不親不遠就行。至于玉珍的事你也別往外說,她明年就得嫁人,咱們也是當長輩的,別誤了她。」
「你就放心吧,我又不是多嘴的人,再說家航都給她留了臉,我又有什麼好說的。賣草藥的事我也與家航說定了的,就等他上門找了。你說二弟也真是的,人家賣個草藥還說人家借了他的光……」
「行了,別說了。二弟熬了這麼些年好不容易才當上二掌櫃也不容易!」
「我就說嘛,每次說一說起二房那邊你就讓我別說。現在好了,那邊惹事我們大房得跟著倒霉,他張永平當了二掌櫃又咋嘀,這麼些年我們沒沾過一點光。就是老爺子平常看病吃藥哪一樣不是我們大房擔著!當年分家他們二房佔了大半家產,養老銀子交那麼點我不說你心里也明白,更讓我傷心的是,憑啥老爺子有什麼好吃的、好穿的都給二房的安平,難道我家安輝不是你張家的子孫?」
每次都是這樣,她一鬧當家的就不讓她說,現在那邊惹的那事要是鬧開了唾沫都得淹死。別看五叔被出族斷親,可當年那事都是給逼的,特別是五叔去了之後,莊里的人對那幾個孩子護著呢!雖說他們兩房已分家,可那邊和當家的到底是親兄弟,怎麼可能不被說。
「別哭了,我知道這麼些年你跟著我受委屈了。你說的那些我心里都明白,可明白又能怎樣呢?難道我還能對著老爺子干?我說的話二房會听?沒得還被人說不孝,對安輝也不好。咱們就安輝一個孩子,有我和你一起疼就好了,不會讓他受委屈,再給他討房知心的媳婦這輩子就知足了。對比四叔家的家林,我們好過多了,至少咱們分了家還能當家作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