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年後。
月黑風高,天涼如水。
城西和府,一個黑影在黑夜之中穿梭,飛速地躲開護衛,從牆角翻牆而入。跑了一會在看到里面燈火稀少,四下無人時,咦了一聲,又返回府外看了一眼,確定沒有走錯之後再度竄了進去,直奔內院。
後院長廊,兩個丫鬟緩步從主屋走了出來。
「春桃姐,今日不是老爺迎娶小妾麼,怎麼沒……」
話未說完就另一個唔住,一個刻意壓低的聲音傳來︰「噓,走!」
黑影正一籌莫展,在听到聲響後一喜,迅速跟了上去。
走了很遠之後,剛剛壓低聲音的人說道︰「要不是秋菊病了,我也不會帶你來主屋伺候,你說你口無遮攔的,要是被別人听到了,怕是怎麼死的都不知道!」
「好啦好啦,我知道啦,春桃姐,人家就是好奇嘛,不是說迎娶小妾麼,怎麼一點喜慶的感覺都沒有,人也沒看到啊?」,一邊問著,女孩轉過頭四處張望了幾下。
她饑黃的小臉蛋平淡無奇,偏就一雙眼楮又黑又亮,透露著俏皮可愛。
「你啊,遲早有一天被好奇害死」,叫春桃的丫鬟跺了跺腳,聲音听著有點憤恨不平︰「什麼迎娶,鬼知道干的什麼害人的勾搭!」
「什麼?害人?」,女孩嚇得捂住了嘴巴︰「什麼害人?」
「唉,你是新來的還不知道,這兩年來,我們老爺已經娶了好幾房了,一過門就送到後院最南邊的偏院里,然後人就消失,沒有人知道去了哪里,听說啊,都是搶的窮苦人家的女兒,沒有人替她們做主,誰也不敢為之強出頭,府上一早就下了禁令,無人敢聲張。」
「最南院?是不是從這里向後面走到底,再向右轉過去的地方?不是听說那里鬧鬼嗎?」。,女孩面露驚詫,聲音也止不住高了起來,她狀似無意的瞥了眼斜後方,又好像什麼都沒有看到似的繼續向前走著。
「可不是麼,唉,你小聲點」
躲在屋梁後面的黑影听到這里,捏緊了手。
「啊,人家害怕嘛,這麼恐怖啊,那些女孩會不會?」,女孩做了一個劃脖的手勢。
「不知道,唉,擔心也沒用,和府向來低調,我們這些做下人的只能裝作不懂,主人的事情不要多過問,你個死丫頭給我做事說話都要小心著點,我告訴你是怕你好奇總有一天會說錯話,現在知道了就給我閉緊嘴巴知不知道,不然下一個死的就是你,听見沒有?」
「知道啦,春桃姐最好了,刀子嘴豆腐心」,女孩吐了吐舌頭,笑嘻嘻的抱著春桃往遠處走去。
在她們身後,黑影緩緩走了出來,身姿瘦長,銀色的面具遮住了大部分的輪廓,只留下一雙厲眸,在黑夜里閃爍。
南院一個空曠的房間內,燭火搖曳。
一個瘦弱的小女孩身披粉紅色嫁衣,戰戰栗栗的坐在床邊,雙手緊緊的拽著衣角,顯示著內心的不安和害怕。
突然,門被人推開,女孩子嚇得往床里面躲了躲。
房梁上,玄北端坐于上,無聊的打了個哈欠,眯著眼楮看向下面,可憐他坐在屋梁上這麼久,**都坐麻了,終于等來了正主。
「新娘子……我的新娘子呢?我要新娘子——嘿嘿」
「來,乖兒子,這邊走,爹重新給你找了個,這回要小心一點。」
「嘿嘿嘿,新娘子,我要新娘子……」
「乖,就在里面」
只見和府的主人和程光拉著一個身高只齊他肩膀的男子走了進來,那男子流著哈喇子,一直嘿嘿嘿地直笑,竟是個痴兒。
「去吧,我苦命的孩子」,和程光將那痴兒推了進去,便要離開,突然間一個黑影沖了進來,一個飛身將正準備向小女孩撲過去的痴兒一腳踹開,痴兒頭撞到床角,彭的一聲,竟是直接暈了過去。
小女孩嚇得縮在床角,動也不敢動。
和程光正準備喊人,銀面人轉身單手拴住他的脖子,右手流利地拿刀在手上翻轉,然後往他手臂上一滑,瞬間一個血印出現,鮮血流了出來,她壓低聲音,說道︰「你盡管叫人,下一刀,劃的可就是你的脖子!」
整個過程只在瞬息中完成,在見識到他的手段之後,和程光嚇得連疼痛都顧不上來,感受到脖子那里的冰冷,他一個勁地連連點頭︰「大俠,俠士,我的祖宗啊,手下留情,你要什麼,金銀?還是財寶?我都給你,都給你,求你饒我爺倆兒一命……」
見他如此,銀面人眼底閃過一絲不屑,如此貪生怕死,果然是鼠輩,她嘴角微勾︰「金銀財寶之後再說,看夜色靜好,不如我們對月當歌,把酒暢談,先來說說看,六年前,到底是怎麼回事,怎麼樣?」
玄北正驚訝于有人敢搶他的活干,正準備現身,听到此,神色復雜,翻身的動作一頓,又重新坐回屋梁上。
「六年前……」,似乎想起什麼可怕的事情,和程光渾身發抖,隨即連忙搖頭,矢口否認︰「荒唐,什麼六年前,我听不懂,完全听不懂你在說什麼」
「哼,跟我裝傻是不是?」,銀面人面露慍色,她用手狠狠地捏住和程光的脖子,目露凌厲︰「既然你說听不懂,那我就慢慢的說給你听!說到你听懂了為止!六年前,戶部尚書何文靖在朝堂上公然指認君家私藏龍袍,有謀逆之心,陛下勃然大怒,下令徹查,可就在這時候,在眾目睽睽之下,在君府後院翻出了上面刻有「軒轅滅亡,君臨天下」的石頭,若是別人便也罷了,偏偏站出來告狀的是和文靖,一個沒有任何背景,受君家諸多恩惠,靠著君家步步高升的寒門子弟,由他站出來大義滅親,是多麼的讓人信服,和文靖甚至在告發之後以內心惶恐,忠義兩難全之名自縊于府,得了個忠君報國的好名聲,之後君家滿門抄斬,不留一個活口,這件事情,你跟我說你听不懂,恩?」,銀面人話說到最後,已經是咬牙切齒︰「你是真的不懂嗎?前戶部尚書大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