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夫人心思一動,她眼眸一轉看向李茹雪,這會兒她倒是想起來將昀凰喊回來的目的,左右不過是個擾人的小丫頭片子,能翻起多大的浪花,日後蓋頭一遮,替茹雪嫁給那個瘸子,也算用完了她的價值。不由得看著昀凰離去的背影冷笑,那目光中流露出來的陰狠和毒辣落在李宛萍眼里,她一驚,打了一個冷顫,心里很不舒服,怎麼也想不通自己一向敬重的祖母為何會露出這樣邪惡的表情,好像在醞釀著什麼大的陰謀。
昀凰一走,老夫人心情好了不少,屋內的氣氛也好了起來,她親切的拉著李茹雪的手道︰「這一路怕是累壞了吧,怎麼不躺下來歇息歇息」。
李茹雪溫婉的笑著︰「能陪著祖母禮佛,孫女高興還來不及呢,怎麼會嫌累」。
「祖母好偏心啊,姐姐一來,就不理人家了」,李宛如嘟著嘴道。
老夫人+.++呵呵樂著︰「你個傻丫頭,整天就知道邀寵,手心手背都是肉,你們啊,祖母都疼愛——」。
听著她們的歡聲笑語,李宛萍不知道為什麼,腳步就是邁不開來,往常也是和她們一樣,跑過去圍繞在老夫人身邊談笑風生,可今日,她只覺得心里堵得慌。
李宛萍想著,更加心疼昀凰了,同樣是老夫人的孫女,為什麼老夫人對待她們的差距這麼大,她們哪一個不是自小在爹娘身邊長大,父母疼著,祖母關愛著,可昀凰呢,她年幼失母,這些年又久居江南,現如今好不容易回來了,卻是被人利用的,如今她們又這樣對她。
人心怎麼能夠薄涼至此呢,她們,就真的對她一絲親情都沒有嗎?
也難怪,昀凰今日這般做作,和先前完全不同。
她怕是早就看透這一切了吧。
李茹雪率先注意到李宛萍的不對勁,走過去拉著她的手,溫柔地問道︰「妹妹怎麼了,臉色這麼差?」
見眾人的眼光都看了過來,李宛萍也不好表現的太過分,只得露出一個勉強的笑容,撫模著額頭無力道︰「許是昨天夜里受了涼,頭有些疼,讓祖母擔憂了」。
老夫人見她面色蒼白,不似作假,不由嘆了一口氣︰「既然生病了就要好生歇著,青兒快帶宛萍回院子休息」。
另一邊,昀凰主僕四人走至花園,昀凰邊走邊皺著眉頭思慮著,剛剛陳氏抱住她的時候,因兩個人緊緊相挨,她身上那股子胭脂味便撲鼻而來,當時她滿心厭惡,可如今回想起來,只覺得有些不對勁。
按理說,月嬋在她院子里養胎,她又是時常與月嬋接觸的人,不該是越少接觸這些胭脂水粉越好嗎,雖說不會傷害胎兒,可胭脂味道濃郁,就算里面摻上一點點其他的成分,常人也是分辨不出的。
若是誰有心毒害月嬋肚子里的孩子,只要在胭脂里面在摻上一些對胎兒有害的東西,比如麝香,哪怕只是一點點,這樣長時間的接觸,也會使胎兒滑胎。
她怎麼會如此不小心?
「給我站住!」
昀凰正想著,突然一個怒吼聲響徹耳邊,她聞言抬頭望去,見一女子不過二十有余,身穿水紅色對振式收腰托底羅裙,水粉色的花朵淡淡的開滿雙袖,渾身上下透露出一股妖妖嬈嬈的韻味,風情萬種,此刻正站在前面堵住了去路,看著她的眼神透露出絲絲怨恨,那臉頰輪廓竟是與即墨婉有七分神似,便知是李府的妾侍陳嬌嬌。
提起這女子,中間還有一段往事。
軒轅王朝有明令,禁止官員狎妓,可這青樓卻是不管哪朝哪代都有的,它不光是尋歡作樂的場所,飲酒喝茶,吟詩作對,打牌下棋,斗雞走狗,狎妓玩樂……不管是風雅,還是世俗的,無一不涉及,幾乎都成了一種文化潮流,京城更有著名的青樓一條街,每逢傍晚月上,便開始燈紅酒綠,歌舞升平,更是多數男人,尤其是達官貴人們的愛好。
是以,只要不是特別出格的,世人大多睜一只眼,閉一只眼,就過去了,如果真的要按照當朝律法追究起來,御史官員們怕是要累死,要參的官員多的數不勝數,怕是連他們自己都難逃一劫。
李成峰本就不是良人,這一點,在他娶了即墨婉之後又先後納妾便看得出來。陳嬌嬌容貌跟即墨婉有幾分相似,也不知是出于何種心態,當初他一見陳嬌嬌,便迷戀上了,直接回府提出要將陳嬌嬌贖回家,被老夫人嚴厲拒絕後,李成峰死心不改,于是便開始整日不著家,夜夜流連在溫柔鄉中。
京城里漸有流言碎語流傳開來,老夫人眼瞧著李成峰這樣糟踐自己的名聲,開始心急,即墨婉這個當家主母又是不聞不問的,她這個做長輩的,也不願為了一個青樓女子跟自己的兒子鬧不愉快,左右不過是後院多了一個人,干脆作主,將陳嬌嬌贖了回來,如了李成峰的心願。
為此,李成峰大為感動,與老夫人的關系更加好了。
也因此,即墨婉被京中貴妃們私下里嘲笑了許久,都說她妄為鎮國侯爺的嫡女,嫁入李府之後,連整治後院的手段都沒有,先是被沈氏打壓得死死的,如今,連窯姐兒都抬進府了,當真是無能。只是這些,常年躲在院子里的即墨婉卻是不知的。
沒過多久,便傳出這陳嬌嬌懷有身孕,李成峰欣喜若狂,整日把陳嬌嬌捧在手心上,更是揚言說,只要嬌嬌生下兒子,立馬抬做平妻。
這還得了,沈氏知道後咬碎了銀牙,偷偷在房間內摔破了很多東西,她萬萬沒想到,自己還沒有將即墨婉給斗下去,卻輸給了一個平白冒出來的妓女。
老夫人直接當場氣昏過去,她能夠容忍將這青樓女子接回府上,卻不能容忍她生下李府的子嗣,更不能容忍一個青樓女子稱為李府的當家主母。
在她看來,窯姐兒是天底下最骯髒的東西,玉臂千人枕,朱唇萬人嘗,男人床上的玩偶罷了,誰知道她在遇見自己兒子之前被多少人睡過,說不定跟了李成峰之後,也瞞著他接過客,于是一不做,二不休,致使老媽子在她的飯菜里下了藏紅花。
卻被有心人一利用,將這罪名,扣在了即墨婉的頭上。
昀凰了然的凝眉,看來是來者不善,善者不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