宮中,自太子和朝陽公主走後,皇帝面色不虞,端坐在龍案之後,凝眉敲擊著桌面,細索。
良久,拍了兩下巴掌,隨即一個男子悄無聲息地出現在殿中,一身黑衣,冷峻的面容上薄唇緊抿,劍眉下一雙眼眸深幽,不帶一絲溫度。
黑衣男子單膝下跪,對著皇帝恭敬的行禮,道︰「暗衛統領高歌參見皇上,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不必多禮,太子的話,你可都听到了?」,皇上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高歌,你那里可有確切的消息」。
堂下的人,是皇帝的暗衛統領,更是他的心月復,其一心為皇帝辦事,對皇帝忠心耿耿,一身的武功出神入化,辦事能力更是毋庸置疑,因此,皇帝有什麼事情都會問問他的看法。
「回陛下,屬下剛剛得到密報,暗衛們探來的消息,與太子殿下所說的,略有出入」,黑衣男子說著,從袖口中掏出一疊卷紙,恭敬的上前幾步,遞了上去,「屬下得知,早在月前,左相大人為了平息京城四起的風聲,就已經暗示李侍郎要迎娶他的大女兒李茹雪,而後,李府借老夫人壽宴一事將昀凰郡主接入京城,打著讓她代替李茹雪出嫁的主意,不料,此事被左相大人察覺,他身邊的玄公子出手廢了李茹雪。而這昀凰郡主也不似一般的女子,據查,她剛入京城,就跟吏部尚書大人的千金孫舞陽當街斗毆,跟自己的姐妹交惡,其手段非凡,回府之後對各處來的攻勢應對自如,雖是孤身一人奮戰,卻是不落下風,而那李茹雪因手指被廢懷恨在心,與李府的老夫人等人謀算她的身子,打算讓她當著眾賓客的面身敗名裂,被左相大人撞見,順勢救了她,接下來,便是如同太子殿下所說,昀凰郡主出乎所有人意料的,同意嫁給左相大人」。
皇帝將手中的密信翻了翻,信上的內容大致與高歌所說無異,深邃的眼眸里閃過一絲怒氣,搖了搖頭,罵道︰「這個李侍郎,做事真是越來越荒唐了,連自己的嫡女,朕親封的郡主都敢算計,當真是不知死活」。
「自六年前,李家跟鎮國侯府決裂之後,這麼多年來,兩家再無聯系,李府的人對昀凰郡主亦是不聞不問,沒有感情也是自然」。
听高歌提起了鎮國侯,皇帝眉頭又皺了起來,鎮國侯一片赤膽之情,年輕時跟隨他征戰沙場的,出生入死,老來卻痛失唯一的親生女兒,這白發人送黑發人的哀傷之情,他也是能夠理解的,這也是他當初會同意讓他告老回鄉,頤養天年的原因。
只是,若左相大人跟昀凰郡主定了下來……要知道,那左相可是不能人道的,雖說此事被壓了下來,難免日後不會被人挖了出來,若是讓鎮國侯爺知道,難免會傷了老臣的心啊,便又開口問道︰「今日即墨恆也到場了?」
「回陛下,在事情發生過後,鎮國侯世子確實到了場」。
「他作何反應?」
「據探子來報,鎮國侯世子在得知此事時,勃然大怒,面色不佳,但卻未開口阻止,宴會散後,與左相大人一同離去」。
皇帝的眼眸深了,他敲擊著桌面,內心思緒百轉,「左相跟昀凰郡主聯姻,高歌,你如何看待?」
聲音听不出起伏。
高歌低眉,沉聲回道︰「左相大人有意借由婚姻一事破了謠言,而昀凰郡主剛到京城,對這些內幕怕是不知情,在對李府家人失望的情況下,被左相所救,願意以身相許也是情有可原,怕只怕……日後發覺了真相,難免生出事端,畢竟昀凰郡主背後的勢力,並不是李府,而是鎮國侯府」。
皇帝听完點了點頭,高歌說的卻也是他心中所顧慮的。
普通人家的兒女婚嫁自然入不了他眼,這一邊是左相,一邊是鎮國侯,兩方都是舉足輕重的人物,若左相是個正常男兒便也罷了,偏偏他身患隱疾,昀凰郡主若是嫁給他,豈不是將她往火坑里推,這事情,牽一發而動全身,不得不慎重考慮,想到這一切都是由于李茹雪的不願嫁給左相而引起的,皇上的面上便閃過一絲薄怒,對著一旁侍奉的太監總管道︰「小祥子,去傳朕的口諭,李侍郎家的千金李茹雪,未婚配便與人私通,朕感念其一片痴女之心,即刻抬入沈家為奴為妾,終身不得踏出沈府半步,李侍郎治家不嚴,發奉半年,責令其閉門思過」。
小祥子領命出去。
高歌接著說道︰「陛下無需擔憂,據屬下探查,鎮國侯一家很看重昀凰郡主,今日鎮國侯世子未曾開口阻止,怕也是顧及昀凰郡主的想法,如今,昀凰郡主是自願嫁給左相大人的,鎮國侯世子與左相大人一同離去,應是想考察他一番再做打算,此事也未必不能成」。
皇帝凝眉,思索了一番,對著高歌吩咐道︰「這兩天你派人密切注意下即墨府的動向,有任何情況,立即來報」,想到那人,皇帝面上稍微緩和,眼眸里閃過一絲笑意︰「你說的對,以他的能力,能夠說服即墨恆,卻也不是難事」。
知皇帝口中的他是指左相,高歌問道︰「陛下可是徹底信任左相大人了?」
「他曾救過朕的性命,更是為了朕,失去了雙腿,又有著驚世的才學,是將相之才,朕對他,自然是用人不疑,疑人不用,只是……無極大師雲游四海,他是無極大師的徒弟這一點無從考證,至今未能查處他的來歷和過往所有的資料,像是從天而降一般,著實古怪,朕不得不多一份謹慎」。
高歌低頭,面無表情道︰「陛下,傳聞無極大師居住在雪山之巔,如若左相大人先前一直跟隨無極大師隱居,我們查不到他倒是可以解釋」。
皇帝點了點頭,「朕已有十幾年未見過無極大師了,一切等他回來,自見分曉」。
「陛下,長信宮的宮女來報,蘭妃剛用了一些膳食,又吐了,身子遲遲不見好轉……」,正在此時,一太監細細的聲音自殿外傳來,打斷了皇帝跟暗衛統領的密談。
皇帝原本舒緩的面色又陰沉了下來,他眼眸深了深,倒是想起了一件事,低聲問道︰「你們打探到的消息屬實?那個孽種確實已經找到?」
「回陛下,暗衛找到的那人與畫像有七八分相似,應是他無疑」。
「將他帶入京城,讓朕瞧瞧,另外,將此消息散步出去,就說君家小兒未死,已被找到,不日便要押回京城斬首示眾」。
高歌聞言一驚,皇帝此舉,是要做什麼?卻也不敢多想,低下頭,領旨離去。
在他身後,皇帝眼中閃過一絲肅殺之意,他起身,衣袖一揮︰「來人,擺駕長信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