昀凰眼眸沉沉,問道︰「覺得什麼?」
墨衣輕聲道︰「便覺得,這是小姐你的不是,你們都有婚約了,你為何還要這般對待左相大人」。
昀凰轉頭,看著素琴,問道︰「素琴,你也這麼認為嗎?」。
素琴點了點頭,「我雖不知小姐與左相大人之間到底發生了什麼,但從左相大人對小姐的態度來看,他分明是很在意小姐的,若是兩個人之間有了什麼誤會,大家說開了不就好了,小姐可不能這樣由著性子胡鬧」。
昀凰嘆氣,「我知道了」。
連墨衣和素琴都看得出來她在刻意躲避著慕容瑾,想必聰明絕頂的慕容大尾巴狼更是知曉。
之前,她想著既然她心中是有他的,他亦對她有心,那不管結果如何,就算他隱瞞了很多事情,她也要去努力一下,找個機會和他把事情挑明了,看看<他如何應對,如若他坦誠相待,那便兩個人攜手,一同謀劃,相依相伴,如若他隱瞞不談或者是顧左右而言他,那便沒什麼好說的。
可是如今,他對她坦誠相待,全盤托出,她卻退縮了……
向來無畏無懼,明知是虎穴,也敢往里闖的昀凰竟然退縮了。
……
揮退墨衣和素琴之後,昀凰一個人來到後院竹林,漫無目的的走著,看著漆黑的夜空,一輪彎月散發出淡淡的銀光,並沒有雲霧的遮擋,在黑暗中顯得越發的明亮,像是要照出她內心最深處的陰影。
以往每次心煩的時候,她都會來這里,和墨言好好的比試一番,她的武功並不如墨言,可每回比武,墨言皆會讓她三分。待兩個人打的筋疲力盡,渾身是汗之時,便會躺在草地上,看著遙遠的星空,有一搭沒一搭的說著話,或是談論暗樓的發展,或是聊一些武功套路,又或者互相斗嘴……只是如今,墨言不在,只剩她一個人,也不知這滿心的煩悶該如何宣泄。
月如鉤,寒風蕭蕭,竹林中一片靜謐。
昀凰繞著竹林走著,突然腳一頓,眼眸盯著竹下的某處,見那處突起,上面的泥土松動,像是埋著什麼,待她把泥土中的陶罐挖出來,將蓋子掀開,一股酒香味撲鼻而來。
竟然是上等的女兒紅。昀凰不由得好笑,墨言他愛酒如痴也就算了,竟然還藏酒,怪不得他總能盯著酒壇子喝酒,卻原來,他到處都藏著美酒,想喝的時候直接過來取。
她低頭,聞了聞酒香,倒了一口在嘴里,入口芳香,柔潤細膩,醇馥幽郁,確實是好酒,便忍不住繼續喝了起來。
世間惟有酒忘憂,酒況誰參透?酒解愁腸破僝僽。到心頭,三杯滌盡胸中垢。和顏潤色,延年益壽,一醉解千愁。
多少文人墨客,人生不得意者,對酒當歌,視酒為知己,渴望能夠一醉解千愁,可從來都是酒不醉人人自醉,須知,抽刀斷水水更流,舉杯消愁愁更愁,酒並不能解決任何問題,大多借酒消愁之人,念著「今朝有酒今朝醉,明日愁來明日愁」,舉杯而下,飲盡甘酒,渴望澆滅心中的苦楚,不過是他們無法接受現狀,不敢面對現實,渴望逃避的一種表現,醉酒,只能讓人短暫的麻痹自己,麻痹自己的神經,麻痹自己的行為,短暫的忘卻那些傷心事……待酒醒之後,又是新的一天,該面對的還是要面對,該存在的也不會因為醉酒而消失。
昀凰一口接著一口的喝著,想著將才墨衣勸她的那些話,那些道理,她如何不知,也確實是她做得不對。
在慕容瑾對她坦誠之後,她本該與他相擁而泣,二人相談甚歡,然後幸福的在一起,可是,她卻退縮了,在他告訴她自己最隱秘的秘密之後,她竟然退縮了!
若是真正的昀凰,在他坦白之時,應該會抱著他痛哭流涕,然後訴說衷腸,詢問他這些年在何處生活,面容為何會變化如此大,又怎麼會當上丞相,然後再告訴他,她這些年來對他的思念,心疼他的遭遇,各種關心他體貼他吧,可惜……她不是昀凰,更做不到與他一起回憶過去兩小無猜的情景。
他心中定是很難受吧,親眼看著全家被滿門抄斬的痛苦與仇恨足夠毀滅掉一個人,如若是她,如若這件事情發生在她的身上,她都不敢想象,自己會做出什麼事情來,怕是要遇神殺神,遇魔殺魔,將陷害她家人的人,狠狠地斬于劍下,抱著玉石俱焚的決絕和信念。可他卻化悲痛為力量,短短五年之間,爬到現在的地位,暗自籌謀,其中,經歷了多少艱難,付出了多少心血可想而知,唯一給過他溫暖的青梅竹馬,好不容易答應和他在一起了,卻在他坦誠相告之後,刻意疏遠他……
他明明看出來了,卻仍故作不知,待她如舊,他……
想到這里,昀凰莫名的心痛,只覺得有一雙手無形中狠狠地捏著她的心髒,讓她喘不過氣來,她猛得一提酒壺,嘴一張,灌了起來,清清涼涼的美酒從咽喉而入,順著喉嚨,一直抵達月復部,留下灼熱的氣息。
對酒當歌,人生幾何?譬如朝露,去日苦多。何以解憂,唯有杜康。
昀凰望著天上的明月,涼涼的笑了一聲,平日里總是嘲笑墨言愛喝酒,卻原來,她也有借酒消愁的一天,卻原來,酒是真的能夠麻痹人的情緒。
昀凰醉眼朦朧,一把扔掉手中的酒罐,從地上拿起一根枝條,腰姿一轉,隨心而動,隨風而舞。
她身姿本就輕盈,不論是前世還是今生,練武功,學的就是殺人的活計,不似尋常江湖女子的花拳繡腿,軟綿無力,她將古武與現代的武學合並,神傳意發,手捷眼快,動迅靜定,招式迅猛,剛柔並濟,那枝條在她手中,猶如被賦予了生命,在她的周身自在游走,仿若一把最鋒利的寶劍。
心中有劍,即便手中無劍,亦是有劍。
干枯的枝條在她的手中,如游龍般游走穿梭,行走四身,帶起衣袂翩躚。(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