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行的只有丞相,三人來到了住持的禪房。
住持恭敬地施禮︰「丞相放心進去吧,老衲會一直在這守著。」
丞相點頭示意。
「待會你只需上柱香,其余的事不要多管。」紀拂兮湊著綠珠的耳朵警告,還未等綠珠反應過來,身上的兩處穴道已是被點住,綠珠只覺眼前一黑,世界頓時安靜了。
紀拂兮月兌掉拇指上的扳指,插入藏于畫卷後的暗格中,一扇石門緩緩打開,他抱起綠珠,同丞相一同進去。
里面是一條幽長的小道,往地底下通去,丞相和紀拂兮輕車熟路地拐過好幾個彎,又是開了幾扇石門才停下了腳步。
石壁上嵌著夜明珠,明亮的光芒照得這里宛若白晝。入眼的全是靈位牌,微微發黃的木質揭示著時間的久遠,除此之外,這里空無一物,給人一種恐怖怪異之感。位于ˋ最高處正中的位置赫然寫著三個大字︰慕容胤!正是前朝皇帝的名字!
丞相點香,深深地三拜方才將香插入香爐之中,紀拂兮放下綠珠,扶著她一同跪下,深深磕了三個頭。他遞給她一炷香,綠珠聞著味道,自是乖巧地接過拜了拜,只是疑惑,到底是拜什麼人竟是見不得人。
「阿胤,好久不見,今日我帶了你最愛的南燭酒。」丞相將三杯酒倒滿,一杯盡數傾灑于地。
丞相一飲而盡,紀拂兮則舉起酒杯,鏗鏘有力︰「父皇,阿玉來看你了。您再等上幾年,阿玉定不負所托,復興我慕容王朝!」言畢將杯中酒一飲而盡。
沒人注意到,被安置在一旁的綠珠偷偷將袖中所藏銀針取出,扎了自己幾個穴位,听覺已是恢復,只是她還不敢解開自己的視穴。
當听到慕容二字時,綠珠身子一僵。慕容王朝,不是前一個朝代嗎?那代君主名叫慕容胤,因被如今的姜朝所滅,嫡系遠親均無一人生還,唯有當時還尚在襁褓中的兒子慕容玉下落不明!阿胤,阿玉?難道紀拂兮就是慕容玉。
丞相飲到後面,不過癮地抱起酒壇就和靈位牌對飲,說著一些陳年舊事,有他倆如何結實,又如何讓成為八拜之交,最後又為何分道揚鑣的事。
紀拂兮立于一旁听著這些他已經听了十幾年的話,眼中略帶酸澀,卻更多的是篤定,一種隱忍之後只帶提刀嗜血的堅定。
原來他的一生並不如表面的這般風光,綠珠此刻很想看看他,卻怎奈眼前黑暗一片……
不知過了多久,半醉的丞相拍拍身上的灰塵,爽朗地朝慕容胤告別,沒有了剛剛的淒楚,更多的是一種欣慰,或是對這場相知,或是對這場斗爭,或是對慕容玉……
慕容玉抱起靠在石壁上的綠珠,跟在腳步穩健的丞相身後,離開了這里,他又該叫紀拂兮了,但是,有朝一日,他定會讓慕容玉三個字風風光光地重現于世!
翌日清晨,他們就啟程回去了。
沒有乘坐馬車,綠珠依舊和他同乘一匹馬。一路無話,清早的秋風吹來,綠珠只覺寒涼,打了個冷顫。
紀拂兮單手握鞭,單手拖去了身上的披風系于綠珠身前。一陣溫暖,暖入心脾,綠珠抬頭對著他一笑,又俯下頭來……
回到府中已是午膳時分,府中早就備好了酒宴。丫鬟侍衛們各自擺幾桌,丞相等人則坐于上桌,丫鬟侍衛們討論著這次祈福中的趣事,夫人也拉著綠珠閑聊,只是眼神中多了份酸楚,潛艇中洋溢著歡樂的氣氛。
綠珠心不在焉,談話中夫人喚了還幾次呆若木雞的她,嗔怪道︰「這孩子,莫不是累了,早些吃完回屋中休息吧。」夫人關心地捋了捋她微亂的鬢角。
綠珠也不推月兌,又是吃了幾口就回屋中了。
的確是有些累了,綠珠洗了把臉躺倒床上便昏昏沉沉地睡了過去。
她是被丫鬟們打笑嬉鬧的聲音給吵醒的,看向屋外,此時正是黃昏時分,她竟是睡了一個下午。
面頰微微泛紅的秋月笑臉盈盈地走了進來,想是喝了不少酒,見到靠在床頭的綠珠說道︰「少夫人醒啦。」
綠珠卻是一把抓住秋月的小手,令她坐在床頭︰「秋月,你再跟我講講慕容王朝的事吧。」
見綠珠興致正濃的樣子,秋月一陣傷感,約好玩捉迷藏的事又泡湯了︰「少夫人,你怎麼又開始東問西問的了。」
綠珠也不管取悅憋屈的眼神,催促道︰「快點說。」
「奴婢知道的都跟您講了,也不知道該講些什麼了,還是您問吧。」綠珠一臉無辜。
等的就是這句話,綠珠就擔心她回答起來又是支支吾吾地說不出一句有用的話,現在沒問題了。看著少夫人勾起的嘴角,取悅心里咯 一聲,背後發涼,總覺得自己好像說錯了什麼。
綠珠湊近秋月,神秘兮兮地說道︰「昨日是什麼日子?」
秋月被放大的臉龐嚇得往後挪了一些奇怪地看向綠珠︰「昨日不是祈福嗎?少夫人,你別嚇奴婢,莫不是腦子又出問題了吧。」秋月說著作勢就要哭出。
綠珠無奈地扯下秋月揉著眼楮的小手︰「誰問你那件事吶。我是問慕容王朝。」
見少夫人腦子還是清醒的,秋月松了口氣,努力回想著︰「慕容王朝嗎……哦,對了,昨日是慕容一族倒台的日子。听說,那時候斬頭台上極是可怕,到處都是慕容一族的血,說書的都說什麼飄杵。」
「血流漂杵嗎?」。綠珠喃喃地說道。
「沒錯,沒錯,就是血流漂杵。」秋月興奮的說道。
「好了,沒事了,你下去吧。」綠珠揮了揮手。
秋月倒沒想到少夫人這麼快放她走,倒是一愣,不過很快蹦蹦跳跳地退下了。
慕容王朝,這四個字在綠珠腦中久久地回蕩著……
三日後,一個月禁足期限就到。綠珠早早地起身往藥鋪中趕去,許久未曾見到藥鋪中的人、物,倒是有點想念。
到了藥鋪,卻是不見坐鎮的老大夫,綠珠這才想起老大夫已經被辭退了。新來的大夫雖然面色和藹可親,可終究是有點陌生。本來急切的心情此刻倒是減退了大半。經歷了一些事,這鋪子看起來倒多出了一絲哀涼。
突然又不想待在這了,綠珠背起竹簍,拿著藥鋤,吩咐了一個小廝帶路,就想著去山中采藥解解煩悶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