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行門殺手 邊塞叩關(六)

作者 ︰ 蘭花疏影

剛打了初更,夏日晝長,趁著太陽還在天上留著最後一絲光芒,將軍府里的僕婦順邊,將懸掛的燈籠,悉數點亮。來之前,金璜已知邊關有異動,將軍高德興必在關上鎮守,正愁著以女子之身跑軍營里殺將軍,這件事實在是太有難度,沒想到趕上欽差大人跑出來,將軍在銀州城作陪。比起洛陽任務,並不難上許多。心下大悅,只等人走宴散,將軍喝個七八成,那時再下手,還不手到命除。主意已定,便靜靜隱在一邊等待機會,當她發現席中有一張熟悉的臉之後,原本興高采烈的心情又暗淡下來,那不是杜書彥麼?他怎麼來了?

席間賓主觥籌交錯相談甚歡,哪知邊上有人心情高低起伏,高德興起身向馮瑞慈舉杯道︰「樞密使大人一路辛苦,末將敬大人一杯。」馮瑞慈說了些場面話,將杯中酒一飲而盡。高德興又向列席第二位的杜書彥舉杯道︰「杜大人乃翰林修撰,來這邊塞荒涼之地,辛苦辛苦。」杜書彥忙起身道︰「將軍護衛邊關太平多年,下官不過舞文弄墨的書生,怎及將軍勞苦功高。」

「本朝丞相皆出身翰林,听聞杜大人深得皇上寵信,專替皇上起草詔書,年輕雖輕,卻已身入文淵閣,日後還要請杜大人在皇上面前美言幾句。」

杜書彥躬身道︰「高將軍太客氣了,此番皇上遣下官隨馮大人來此,乃是為了記錄我朝邊塞兵士奮勇之事,做書立傳。這段時間還要仰仗高將軍多多照應才是。」

高德興哈哈大笑︰「先干為敬。」手到杯干,向杜書彥一照,杜書彥面露難色,也只得將杯中酒干了,只這五錢酒,直嗆得他連連咳嗽,面紅耳赤。席上眾人哄笑一團,馮瑞慈笑道︰「杜大人酒量不行啊,呵呵呵。」

杜書彥拱手告罪︰「下官失禮,且暫離席。」馮瑞慈揮手道︰「快去快回。」

到了背人之處,他方才長長舒了口氣,與這些人打交道,實在是無趣之極,還要滿臉堆笑,強打精神應付。若再不出來放松放松,臉都要僵住。

想起臨出京前,皇帝將他密詔入宮吩咐的那些事,心中更是一陣煩悶,高德興貪污軍餉數月不發,眼看著再不發餉,前方就要嘩變,他還是不為所動,若非有人密告,只怕前方倒戈,宮里也不知道是為什麼。而這馮瑞慈昏庸無能,對外懦弱,對內強橫,高德興幾句話一捧,就暈乎乎不知東南西北,原本說好今日查賬,結果突然想起來在城里尋訪,找了些明顯是高德興安排的百姓說話,這些人嘴里說出來的都是高德興如何如何的好,如何如何的為民請命。馮瑞慈心中大悅,杜書彥在後面看的直搖頭。又不好直接說這是高德興安排好的人,只能暗示道︰「馮大人是不是應該再多尋訪些人,以免偏差?」反倒被馮瑞慈斥道︰「本樞密使看人看事竟會不如你?不必多說,高將軍待人接物知進退有禮儀,你這個翰林反倒不如他。好好跟人家多學學,別成天覺得自己了不起!」說罷拂袖而去。

話說到這份上已是盡了,若是再多說,那真是沒眼色。杜書彥並非不通人情世故,點到為止,多說無益。只得在心里默默記了,尋思回去應如何上奏。眼角只覺有人影一閃,看身法絕不是將軍府僕役,剛想追過去,卻听到有人在背後叫道︰「杜大人怎麼還不回來,一個人在這里發呆多無趣,再不回來,就要罰酒啦。」他只得回到席間,笑道︰「下官不勝酒力,見笑見笑。」

馮瑞慈瞧著他打趣道︰「杜大人少年風流之名,在京師里可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怎麼到這里反倒畏畏縮縮?」高德興故作責怪狀︰「杜大人這樣可就不對了,若是傳出去,外人還道是我高德興怠慢貴客。本將軍再敬杜大人一杯。」

見他酒杯端起,杜書彥心中一陣惡煩,臉上還得笑著︰「將軍有所不知,下官在京中飲酒之時,飲酒不過一兩盅梨花酒,席間乃是對詩作戲為主,真真經不得這等烈酒一杯杯下肚。」高德興見他如此說,笑道︰「杜大人這是嫌棄這里都是些粗人,不能陪杜大人吟詩作對。」喚來身邊親兵︰「蕭遠呢?」親兵躬身答道︰「蕭校尉今日值守關上。」高德興臉上露出失望之色,轉頭對杜書彥道︰「可惜,我西北軍中大概只有他能與杜大人詩來文往。三日後,他從關上回來,到時候我再給杜大人引見引見。」杜書彥表現出很感興趣的樣子,連連稱贊西北軍中文武人才俱全,高將軍治軍有方雲雲。

高德興被捧的高興,馮瑞慈暗自想︰「原以為是個清傲書生,還擔心亂講話惹人不高興。沒想到還挺識趣。」心中高興,不由又多喝幾杯。他已上了年紀,被夜風一吹,酒氣上涌,登時便神情恍惚,高德興見狀,便說︰「馮大人喝高了,不如今日就散了吧。來人,送馮大人回去。」杜書彥一邊陪侍,也離開了。

終于等到這幫互相吹捧的人散席,金璜打了個呵欠,趁著僕役們撤席紛亂的時候,從隱身處出來,悄悄尾隨高德興,剛準備動手,突然有人高呼而入︰「將軍,前方緊急軍報。」又只得停手。

高德興接過來人手中軍報,原本一點醉意消失無蹤,即刻穿戴整齊,帶人直往關城而去。金璜就這麼眼睜睜看著人從面前過,心中如貓抓般難過糾結,又沒辦法。正不知所措時,卻听杜書彥開口道︰「高將軍,下官既奉皇命記錄邊關將軍之事,那下官也得與將軍一同去關城才是。」既然是皇命,高德興也無阻止之理,只說了句︰「關城不比銀州,站在城頭就能看見敵軍,杜大人呆在軍營里與士兵說說話就好,千萬不要到城頭上去,以免流矢無眼。」杜書彥隨便應了一聲,便回屋收拾筆墨衣物,忽覺身後氣息有異。

在胭脂淚把自己扎出個透明窟窿前,金璜開口︰「是我。」

杜書彥皺眉︰「剛才那個身影果然是你……」

趁他還沒開口提上回洛陽的事,金璜提出來意︰「我想做你的書童,你帶我去關城。」杜書彥看她的表情就像看瘋子一樣︰「方便你殺人麼?」

看樣子是談不下去了,金璜腦中閃過幾個主意逼杜書彥帶她去,自覺不合適,只得哼了一聲,閃身離去。杜書彥知她必不肯罷休,思忖著如何處理為好。還沒想清楚,只听外面有人喊了聲︰「杜大人,該出發了。」連忙喚人將行李搬上高德興為他準備的馬車上,高德興快馬先行,怕顛簸著了這位文弱書生,他特別吩咐馬車慢行。

銀州城到關城這段路上,杜書彥理清頭緒︰第一,高德興的罪證不在銀州而在關城,他搶先去是為了湮滅證據;第二,金璜要殺的是軍中之人,能請動她出手的,必然是高級將領,不知是高德興,還是別的什麼人;第三,邊關正值多事之秋,不管將領有什麼問題,若出事,必會引起不安。所以結論是,無論如何要穩才行,就算是高德興,也只能收集證據之後,交由聖裁,就算是金璜,也得把她給按住了,不能再讓洛陽之事重演。

打定主意,馬車已停下,挑簾看去,關城已到。

這廂杜書彥決心壞金璜好事,那廂金璜著急上火團團轉,一個人坐在茶攤生悶氣,熟悉的聲音響起︰「動作挺快啊,事都辦完了?」也不問她同不同意,高玄武在她對面坐下,拿起茶碗倒滿水,吹了吹,還沒喝上,身子向後一仰,堪堪躲過金璜拍過來的巴掌︰「我又得罪你了?」一擊不中,金璜抱著雙臂趴桌上鼓腮繼續生氣,見她這樣,高玄武無奈道︰「事沒做好,生氣有什麼用,還不趕緊補救?」

她緩緩抬起頭︰「你覺得,我的身材有希望冒充士兵嗎?」。

高玄武仔細打量了一下,沉痛搖頭。

又趴回桌上,雙目無神望著粗瓷茶壺,仿佛可以看到天荒地老。

「正巧,我這次也有任務,在城里,不如我們交換?」見她如此,高玄武提出建議。

「違……規……吧……?」有氣無力的聲音仿佛重病已久。

高玄武將她拉起,付了茶錢,尋了個僻靜無人的地方︰「你不說,我不說,誰知道。完成就行,你幾時還這麼關心手段?」

對哦,听起來很有道理。金璜馬上點頭同意,立時生龍活虎,完全不見方才那氣若游絲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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