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來巡視的樞密使大人遇刺,這還了得。銀州城的守衛、衙役都打起十二分的精神,沒日沒夜的尋查凶手。本來銀州人口固定,來個外地人都能被找出來,可是自打石板鎮疫區的人被放進來以後,就不好查了。所以金璜連躲都不用躲,大大方方坐在路邊攤上看著抓她的人奔來走去。
游擊將軍府里忙得雞飛狗跳,馮瑞慈雖有傷,卻不在要害,折騰了幾日,人還挺精神,口口聲聲要回去上奏朝廷,把那囂張的承慶國給收拾了。高玄武的任務算是完成了,可是原本說好與高玄武交換的任務,居然又回到這里來,而且那靠不住的高玄武居然沒回來,也不知道死到哪里去了。金璜一肚子氣,漫無目的地在街上晃。晚霞滿天,一天又這樣無所事事的過去了。
西北不比中原江南,晚上還有許多樂子可找,這里天剛擦黑就沒什麼人在外面走動,只有幾家酒館還開著,里面傳來醉鬼大聲喧鬧的聲音。金璜站在城牆根底下的陰影里,默默想著是不是該趁早把活做完,回堂里去,這里實在是太沒意思。
街上晃晃悠悠走來一人,是打更的,原來已經初更,她伸了個懶腰,準備回客棧,卻見幾道黑影從屋頂上掠過,打更的瞧見,剛想喊,其中一道黑影停下,手臂一揮,打更的連聲都沒出,就倒在地上。黑影迅速將尸體拖走,處理掉血跡,又向前疾馳,看方向是游擊將軍府。
「咦,這些是什麼人?搶生意的?」金璜決定跟上去看看。卻發現對方人數眾多,約有三十人左右,跟上去就太不明智了,腳步一頓。耳邊听見城門那里有人喝道︰「來者何人?」
「翊麾校尉蕭遠,快開門。」
城門緩緩開啟,浩浩蕩蕩一隊人打馬從街上過。馬蹄聲驚動了街坊鄰居,本已睡下的百姓紛紛起身張望,還開門互相交流幾句。從「有人在街上騎馬狂奔」,變成「軍隊換防」,變成「平夏人要打進來了。」最後統一了意見「平夏人與北朝人馬上就要打進來了,這些是傳信兵,八百里加急進京報信呢。」頓時,人心惶惶,覺也不睡了,開始收拾東西。
站在一邊听到完整的謠言從產生到升級到擴散的金璜,有一種啼笑皆非的感覺。深深理解了什麼叫做「防民之口甚于防川」,不知道什麼時候這水就把看起來堅固的堤防撕了個口子,惹出禍事來。
銀州城里突然來了幾撥人馬,也不知都是干什麼的,百無聊賴的金璜終于找到了一點有趣的事情,按不住好奇心,向著游擊將軍府跑去。還沒靠近,就發現幾條街之外就已經听見打斗之聲,蕭燕然帶來的人與方才那些黑影已經交手。雖然這些人也可算得上是軍中的精英,但與這些素來執行暗殺等機密任務的水平相比,還是差得很多。游擊將軍府的人加上蕭燕然帶進來的百余人,竟還落了下風,那幾十條黑影已深入游擊將軍府,直向高德興殺去。
金璜這時才突然想起來,自己還有這個任務,高德興死在誰手上不重要,重要的是將高德興身上的一件東西帶回去,不然無法證明高德興是死在自己手上,雇主不付錢的。連忙將臉蒙上,施展輕功,跳進游擊將軍府,與這些黑衣人一起向高德興進攻。
其他人都穿著黑衣,唯她穿的服色與別人不同,結果被蕭燕然認做是領頭的,提了青纓長槍親自來戰。真是失策,這是她此時唯一的想法。邊打邊退,往混戰的人群里鑽,順手抓了個將軍府士兵擋在面前,蕭燕然見狀只得收住招勢,金璜趁機退出戰圈。
「別擋我的路。」金璜恨恨道。
蕭燕然傲然一笑︰「蕭某最喜歡看宵小之輩氣急敗壞的樣子。」說罷欲追趕,卻有士兵被打飛,撞過來,蕭燕然轉身接住他,挺槍接下與那士兵對戰之人的一擊。就這麼一會兒功夫,金璜早已不知跑到哪里去了。
那支平夏隊伍見久不能得手,打了個 哨,迅速撤去。蕭燕然查看傷亡人數時,有人來報高將軍不見了,最後看到他的人,發現他被幾個黑衣人架住,不知往何處去。
「將軍被擒。」蕭燕然令一名伍長處理將軍府里善後,自己提著長槍,親自去追查。
此時金璜早已跟在平夏人後面,「抓著不殺這是什麼意思。」這些平夏人一直在趕路,沒有要停的意思,她也只得腳上不停,跟著跑,也不知跑到了哪里,這些人停下了。根據四周情況看,應該是在平夏與南朝勢力交接的緩沖地帶,地勢還挺復雜,在這里看不見關城,也看不到平夏軍營。只見這些人將高德興推進一處洞里,金璜生怕周圍有埋伏,半天沒敢動,仔細觀察半晌,剛直起腰,肩膀就被人拍了一下,回頭,赫然是蕭燕然一張大臉。
「原來你不是平夏人。」蕭燕然在她耳邊低低問,「居然沒給嚇到,挺鎮定。」
「我長的這麼有異域風情嗎?」。金璜冷漠的回答。
「即不是平夏人,為什麼要殺高將軍?」
「關你什麼事。」
蕭燕然手剛一抬起,金璜冷笑︰「何必一定要看我的臉?看樣子你現在想進去,我也想進去,既然目標相同,不如且放下我們之間的恩怨,聯手如何?」
「成交。」
兩人悄悄挪到洞口,听見里面高德興與平夏人說話。
「我們要的東西,你拿到沒有。」
「拿到了,只是最近你們的動向被我們的探子發現,守衛嚴密,一時找不到機會送出來。」這是高德興的聲音。金璜一臉嘲笑的看著蕭燕然,意思是看你的上司原來是內鬼啊。蕭燕然面無表情,仔細听著。他自語道︰「平夏軍統領在里面。」
一時半會兒進不去,金璜暫時離開洞口,繞到山背後時猛然發現,面前燈火通明,平夏軍的大營,竟然在這里。距離關營僅有三四里,若是縱馬而來,不消一刻,便可直抵關城。
回去告訴蕭燕然?又沒好處,正想著當如何是好的時候,她突然發現前面趴了個人,看身形挺眼熟,在腦海里搜了一圈,想起那個賴賬**高玄武,他在這邊干什麼。
她本想悄悄接近,嚇他一跳,他卻突然回手射出一枚暗器,若非金璜躲得快,臉上就得多一個血洞。「你大爺的!」金璜怒罵,高玄武見是她,面容稍微放松,又是那副不在乎的樣子︰「我還沒說是你先嚇我的,倒先怪我。」
「惡人先告狀,高德興怎麼還沒死?馮瑞慈的事我可是替你了了。」金璜一臉不高興。
高玄武剛想解釋,突然平夏營里的守衛向他們這邊看過來,大喊︰「山上有人。」
兩人對看一眼,同時說︰「你被人發現了。」一愣,同時又說︰「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