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人當面拆穿,杜書彥好整以暇,看他還能扯出什麼花樣來,卻見他重重嘆口氣︰「很多事你還是別知道的比較好,繼續做你的富貴閑人。」夜風陣陣,方才還看不見的月亮,從雲層里探出個頭,模模糊糊,杜書彥仰頭望月︰「毛月亮,明兒該有風雨了。沒有意外的話,今晚會把城門都封了,明天挨家挨戶盤查,不知李大俠可有什麼月兌身妙計?」
李漠新一怔,忽而又笑道︰「有你在,還怕沒月兌身的妙計?」說著手就搭在杜書彥的肩上,杜書彥皺眉躲開︰「別,我可不知道你現在是什麼江洋大盜還是土匪混混,我這富貴閑人,沾不起。」
看他真生氣了,李漠新也收起了嘻嘻哈哈的表情,正色道︰「你若能將我藏起來,我便可以向你證明,我絕不是壞人。」
「這話還真是沒一點說服力。」
茅草屋頂,搖搖欲塌的破牆,仿佛用點力氣便能敲壞的門。
跟著杜書彥繞了幾個圈,李漠新幾乎以為這位尚書公子當上丐幫幫主了,自語道︰「莫不是到了丐幫總舵?」待推開門,進了里屋,才發現另一番天地,屋里家具不多,款式也簡單,卻件件設計精巧,細看之下,是上等手藝。整個房間布置的清新雅致,李漠新笑道︰「這才是你的風格。」
「現在能跟我說實話了麼?」杜書彥撩袍坐在椅上,也不招呼李漠新,慢條斯理的撥著燭芯。
李漠新四下張望︰「有水嗎?鬧了一夜都沒喝口水。」
杜書彥將桌上倒扣著的茶盞翻過來︰「有涼白開,將就喝吧。」
「我還是喜歡你的那只兔毫盞,怎麼沒放這?」
「跟我耗著沒意思,快說。」杜書彥似笑非笑看著他。
見實在是躲不過去了,而自己還有求于這位大爺,李漠新干笑一聲,抓抓頭︰「我真沒騙你,我在為朝廷做事,只不過是為朝廷做些暗地里見不得人的勾當。柳逸楓把東西給我,我再給接頭人,就這樣。今天本該是去取東西的,誰知道竟出了這等事。」
「看不出來,多年不見,你出息了,還給朝廷做見不得人的事,暗殺謀刺麼?」
「哪里這麼厲害,不過是傳遞傳遞消息罷了。」
杜書彥不語,沉默半晌開口道︰「莫不是……靈樓?」
「咦,你怎麼知道!」李漠新從椅子上跳起來,指著杜書彥,「你……」
「靈犀青鳥烽火信。」
听著接頭切口,李漠新說出下句︰「樓宇高閣待佳音。你到底是什麼人?」
杜書彥卻避而不答,從袖中取出一枚小小的玉佩,卻是某個圖案的一半︰「用你剛才的話說,你知道的越少越好。你傳的都是什麼消息?」李漠新也從脖子上摘下一枚玉佩,將兩塊玉佩拼在一起,是一個完整的馬踏飛燕圖案。民間俗稱的馬踏飛燕,實則是風神飛廉托天馬,傳消息的人持飛廉部分,接消息的人持天馬部分,至此,雖不知杜書彥身份,李漠新卻已打消顧慮,一五一十告知︰「柳老板生意做的大,承慶平夏北朝的消息都有。我接了消息以後,接頭人會到三月齋,驗證身份後,便將消息交給他。」
「你都接的是什麼消息?」
「多是邊關戰事方面的。」
「你傳消息,有多久了?」
「四個多月。」
杜書彥心情復雜,在他還在為情報來源而煩惱的時候,竟然有人冒了靈樓的名頭獲取消息,而且做的還挺成功。四個多月,正是他被召進宮中,被強迫接下建立靈樓任務的日子。難不成,聖上這是對自己不放心,又安排了別人?
柳逸楓已死,看來這次傳遞的消息已經落在別人手里,此人必然是敵非友,杜書彥擰擰眉心,一時間錯綜復雜的情況接踵而至,得慢慢處理。
聖上剛下了早朝,便有太監悄悄稟道︰「杜大人已在御書房等待多時了。」踏進御書房,只說要與杜書彥下棋,拿人擺了棋盤,便摒退左右,掩上門。聖上開口道︰「什麼事?」
「陛下托付臣建靈樓,以備朝廷消息靈便,不知除微臣之外,陛下是否還另尋他人?」杜書彥單刀直入。聖上沒正面回答︰「怎麼想起來問這個?」
「微臣發現有人打著靈樓的旗號出現,而微臣卻不知何時曾派過旁人做事。」
「哈哈哈,原來是這樣。」聖上捋須笑道︰「朕當是何等要事,原來是這個。愛卿始終不曾與軍中有往來,日後與軍務有關的事,愛卿都不必管。朕已有安排。」
听著聖上這話,杜書彥心中「咯 」一下,只得躬身答「是」。
「下個月是杜尚書壽辰,朕準杜貴妃回家省親,愛卿回去準備準備吧。」
貴妃回家省親,這是天大的恩賜,杜書彥何嘗不明白這是皇帝安撫自己的手段之一,雖然千般不情願,也只得將不滿按了下去。
出了御書房,沒走幾步便遇上了當今皇叔律王,杜書彥恭恭敬敬行了個禮,律王皮笑肉不笑︰「杜翰林真是深受聖寵,面見天顏的次數比本王都多。」杜書彥低頭道︰「不過是微末棋藝,為陛下解悶罷了。」
律王沒再說話,只冷笑一聲,便越過杜書彥,往御書房而去。杜書彥突然想到,莫不是軍務消息,聖上是找律王負責?想到這里,他令等在宮外的馬車自行回家,自己轉了幾個圈,確信後面沒人跟著之後,進了躲著李漠新的別院里。
見了李漠新,他的第一句話便是︰「得到消息之後,你轉給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