客棧里黑甜一覺,睡的昏天黑地,杜書彥起身,屋里空無一人。推開窗,街道華燈初上,杜書彥暗自罵自己一聲荒唐,竟這樣白白浪費了一個下午。這兩壇酒,是他自出生以來,喝的最多一次,也讓他清楚的明白,借酒澆愁這等事,與他根本沒關系。這種清醒的發現自己連一根手指頭也動不了的感覺實在是太糟糕,幸而身邊的人可靠,否則被人切了腦袋都只能眼睜睜看著。
太白居不愧是本地經營數十年的酒家,這兩壇汾酒絕對是陳年佳釀,酒醒便是醒了,毫無頭痛的後遺癥。杜書彥喚小二打來洗臉水,取布巾淨面,又重新將頭發束好,只是一身酒氣還是刺鼻非常。
模遍周身也只找到兩文錢,從家里出來的時候匆匆忙忙,竟忘記帶荷包,這下連買身新衣都不成。他低下頭,水盆中的倒影映出一張年輕而平靜的臉,杜書彥對自己說這是最後一次*放縱,若是連這點克制能力都沒有,還不如早早自盡,免得壞事連累家族。
白天里听聖上的口氣,靈樓除了自己之外,還有一個人的存在。想來是為了牽制自己而設,直屬皇帝的情報機構,怎能由著一人獨掌。杜書彥搖搖頭,李漠新,可惜,竟遲了一步。
既然是聖命,也不必再想這事了,吏部尚書衛世通之事,已向聖上詳盡稟報,聖上也未做評價,只點了點頭,想來此事已是風吹雲散。建立靈樓雖是被迫,但杜書彥稟性便是做了就要做好,第一回接任務如此草草收場,著實令他不快。
下樓到了大堂里,掌櫃看見他,熱情招呼道︰「公子你醒了啊,有東西是給您的。」
「什麼東西?」
掌櫃的取出一個包袱遞給杜書彥,上面端端正正打著如意寶相團花結,杜書彥輕輕扯動繩頭,繁復的結便散為絲線,想要再打起來,已是不能。「倒沒想到高玄武這樣的人,竟會做打繩結精巧細致的事。」杜書彥笑笑。
這種封包的方法確實不錯,若是靈樓要傳遞什麼,也可以用這種方法。杜書彥一邊想,一邊將包袱打開,里面有些許碎銀子,一封信,還有一包酥餅,萬花樓的酥餅。
原來不是高玄武留下的,蘇小月不是不想跟官家扯上關系麼,怎麼又會……拆開信一看,上書︰「禁軍中有能人,才德兼備,智勇雙全,可為上佳人選。銀子收五分利息,此消息收一兩銀。」
杜書彥失笑,這口氣不是蘇小月,是金璜。想來是高玄武告訴她,自己在此處。本朝禁軍不僅僅是守衛皇宮這麼個狹小範圍,五城司外加皇宮外城都是由禁軍戌衛。人員的選拔確實嚴格,除了要求武藝出眾還要長相俊朗英氣,照禮部的說法便是莫選了歪瓜裂棗,別國還當堂堂南朝已無人可用。
禁軍的武藝是沒什麼可說的,只是靈樓並非要與人生死相搏,更多的還是需要收集情報消息。且這些人到底是忠于誰,這也是需要細細分辨的。
罷罷罷,若是連識人之能都沒有,日後的消息真真假假,又從何得知呢?就當是一回試練。
想到這里,杜書彥精神一振,掌櫃的笑道︰「公子睡了這麼久,餓不餓,小店的招牌菜桶子雞可是有名的。」
「好,就來一份桶子雞。」杜書彥坐下,看著堂里人來人往,邊上一桌客人在大聲談論邊塞的事情,說平夏的王子向承慶的公主求親,承慶王已經答應了。
「那公主彪悍非常,竟有人敢向這母老虎求親?」
「你懂什麼,那平夏王子可不是求公主,他求的是公主陪嫁,承慶國的兩個鐵礦山。」
「哎喲,鐵礦山啊,那可不得了,莫不是平夏國要造兵器了?」
店小二將菜端過來︰「您二位只知其一不知其二啊,平夏國除了王子,還有一位美若天仙的公主,待王子娶親之後,她便要嫁到北朝去啦。脆爆三絲,您二位慢用。」
「哎,平夏接連跟承慶北朝聯姻,莫不是想三家分了南朝?」
「二位客官,這種殺頭的話可別亂說。小店只談風月,莫道國事。」掌櫃的攏著袖子過來,躬身道,「當今聖明,斷不會坐視。」
「對對對,喝酒喝酒。」兩人終于收住話頭。
坐在客棧的大堂,天南地北的往來人非常多,各種或真或假的消息故事滿天飛,杜書彥坐在一邊,仔細听,內里不少有價值的消息。
當杜書彥站在客棧外的時候,已是月上中天,他剛跨出去,店小二便上了門板。
很有價值的一個晚上,杜書彥回首看了看客棧的牌匾,微笑離開,明日便去禁軍營中,尋訪可用之材。
靈樓,既然已躲不開,苦也做,樂也做,何不把事情做的漂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