邊塞狼煙始終沒有真正散去,當第一片秋葉落下的時候,蕭燕然被調任駐守南朝與承慶邊關的金鎖關,在這片大地上,承慶最小卻最富。按說應是最招人覬覦,戰戰兢兢活在南朝北朝與平夏的夾縫之中。
但實際情況是,承慶國民不僅富足,而且安寧快樂。承慶立國之初,便以全民皆兵為國計之本,凡是承慶國人,不論男女,自幼便要習武,無論身體健康或身有殘疾,每個男人成年之後必須服役三年。
「昔日承慶與兵強馬壯的北朝發生過邊境爭端,承慶派出一批細作,進入北朝打探消息。這些細作均是聾啞,自有一套聯絡方式,被發現縱然是嚴刑拷打,也無法令他們吐露實情。最終北朝只得放棄攻打承慶。」杜書彥淡淡說著,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嘴角露出譏諷的笑。
坐在對面的章新端起酒壺,想為他再斟一杯,卻發現壺中已()空,剛想招呼伙計,杜書彥止住他,搖搖頭。章新放下酒壺拿起筷子,挾起塊香煎豆腐︰「看樣子,你不信細作有如此強大的力量?」
杜書彥用兩指捏住酒杯︰「我信。只是承慶並非因為細作之功而保全至今。一次兩次尚可,這麼久都沒有拿下,可能麼?」
從各方面看的話,的確如此,章新笑笑︰「那自然是力量得到平衡,或是達成了什麼協議。興許是因為平夏與我朝在側,若是興兵攻承慶,萬一被平夏或我朝撿了便宜,北朝皇帝得哭死。」
杜書彥微笑看著章新︰「除了承慶,平夏北朝南朝,各有所長,相互牽制。協議是達不成了,不過利益流轉,保一時太平罷了。消息情報才是立身安命之本,能不打便不打,能不死人便不死人,以少勝多不是因為如有神助,背後得付出多少才能做到。」
「所以今天你來找我,是想讓我做背後的無名英雄?」
「章兄快人快語,既然已知杜某來意,那便給個準話如何?」
章新只笑而不語,命小二重取了三只杯子來,每杯皆倒滿,一一飲盡,未了只說了一字︰「好。」起身向杜書彥一拱手︰「告辭。」便離席而去。
「公子,他這是什麼意思?」隨侍一旁的雲墨滿心疑惑。
盯著那三只空杯,杜書彥嘴角微微一勾,連眼中都滿滿是笑意,將桌上瓷壺舉起,緩緩將最後一點蘭陵酒注入面前玉碗中︰「他雖是商人,卻最愛太白詩句。處處言談舉止也仿詩句。方才典故乃是三杯吐然諾,五岳倒為輕。」
雲墨撇撇嘴︰「不得其意,只學其形。有什麼意思?」
杜書彥搖搖頭笑道︰「其人內里也是任俠豪爽,當真有太白遺風,否則通行異國的客商不少,我又怎會找他。近年邊界雖無大動靜,卻時不時有小股非兵非匪的人騷擾客商,行徑可疑,興許就是來探消息的斥候所扮。」
「卷了公子玉瓶的那個人不是已經調防到關上了麼,想來他做事應是謹慎小心的。」
「萬一不小心擦著了別國的邊界,商人無令越界與武官無令越界,性質相差太多。」
靈樓密閣。
有人向杜書彥遞來消息,律王府中下人與平夏客商當街發生沖突,現在這些客商已鬧到了五門司衙門,律王府的管家也去了。
「律王府已連招待一頓的錢都不想出了麼,五門司衙門,虧他想的出來。」杜書彥將書信毀去,起身更衣︰「雲墨,你去梅園,就說杜府的茜紗想學青姑娘的干蒸鴨,願以祖傳的酥泡螺技法交換,請青姑娘往府里一趟。」
「是。」
「是時候去看看五門司那邊的好戲演到哪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