無妄之災,就這樣無聲無息的降臨在了銀月山莊。
如同十多年前,齊思斌夫婦一般,銀月山莊被覬覦碧心丹的宵小圍攻,家人死的死逃的逃,賊人在銀月山莊沒有找到想要的東西,便一路追殺大小姐武思瑤。不料這大小姐素來對制藥沒有感情,對武學卻是有著濃厚的興趣。激斗許久,也沒將這位大小姐放倒,只是人數實在太多,若是薛烈來遲一步,大小姐少不得被泥石流卷走。
「又是這種季節啊,下雨天閑著也是閑著,殺人解悶麼。」金璜替她上好藥,坐在床邊看著她,突然有一種熟悉的感覺涌上心頭,她緩緩將手伸出去,躺在床上的人也應該將手伸過來,這種感覺仿佛在許久之前就有過,稍有別扭,卻完全想不起來是什麼時候曾經發生過。薛烈隔著門輕聲道︰「好了嗎?」。
金璜這才回過神來︰「好了。」將目光從武思瑤。身上收回,將床帳放下,推門出去。
薛烈問道︰「情況怎麼樣?」
「沒事,都是皮肉傷。」金璜掂了掂手中的瓷瓶,「紫玉生肌散都用光了。」她斜了眼薛烈︰「知道它很貴嗎?」。薛烈拼命點頭︰「知道!門主想要什麼?屬下萬死不辭。」
金璜將瓷瓶隨手扔一邊︰「你再去給我要一瓶唄。」
「呃……」薛烈非常為難,不知如何回答。素雪幫的東西豈是這麼好要的,憑金璜與南小雪的關系,也只得了這一瓶而已。
「哦,萬死也要不來啊。算啦,不為難你,沒關系,銀月山莊大小姐都在這里了,還怕沒有比紫玉生肌散更好的東西麼,等她醒了,做幾瓶就是了。」
「可是她好像不會……」薛烈看著金璜閃閃發光的樣子,小聲提醒道。
金璜忽然轉身看著他︰「咦,你對她很了解嘛,嘖,我說呢,你小子也不會這麼好心救人,碧心丹之類扯淡的東西,想來不是你的目的。如花似玉的大美人兒才是重點吧?」
薛烈抽動嘴角,剛想說點什麼,金璜笑著擺擺手︰「我懂我懂,別說了。年輕人真是好啊……哎喲,趙叔,你能不能不要突然冒出來?」
趙叔清清嗓子︰「在我面前充老,這不太合適吧。」
金璜笑道︰「哪有在您面前充老,我與小薛誰也沒看見您啊,您說您輕功如此了得,只管接生意太浪費了吧?」
趙叔淡淡道︰「我不做生意很多年了。小薛該知道的。」薛烈的眸子忽然變的黯淡,低低應了一聲。金璜看看趙叔又看看薛烈︰「你們兩個大男人之間還有什麼小秘密瞞著我?」
「啊,吃飯了。」趙叔向端著食盒的劉嬸大步迎上去。薛烈激動的接過劉嬸手中的筷子︰「我來擺我來擺,劉嬸您坐下歇歇。今兒這菜真香,哎,是小酥肉哎。」
你們就裝吧。金璜冷笑一聲,不再追問,坐下吃飯。如果想打听,還有什麼打听不出來的,何必急于一時,若是這會兒不吃飯,以薛烈那風卷殘雲之勢,劉嬸拿手的小酥肉就剩不下幾塊了。
用罷飯菜,薛烈又跑去看武思瑤,趙叔搖著扇子︰「小薛真是多情。」金璜是知道這兩人如何認識的,當年薛烈隨著出任務,不慎重傷掉落山崖,幾乎送命。武思瑤因為不想學醫,與父親吵架,從家里跑出來,正巧撿到了暈迷不醒的薛烈。為了他,武思瑤又回到家中,莊主火氣未消,對于武思瑤救人的要求,就說了一句話︰「你把人帶回來,就要負責到底。自己治。」武思瑤可以說完全不懂醫術,可為了薛烈,她看了幾日幾夜的醫書,又偷偷請教母親,虧得薛烈身上多是外傷,還真給她治好了。當他可以從床上坐起來的時候,正看見武思瑤疲倦的坐在一邊打瞌睡。
薛烈輕輕喚了聲姑娘,武思瑤茫然睜開眼楮︰「怎麼起來了,快躺下,你的傷還沒全好。」薛烈躬身行禮道︰「多謝姑娘救命之恩,這是哪里?」武思瑤微笑道︰「這里是銀月山莊,放心,我會治好你的傷。」薛烈活動了一下手臂︰「已經好了,有勞姑娘,在下還有要事在身,不便久留,大恩不言謝,日後薛某必會報答姑娘,告辭。」說罷又是深深一禮,竟是要走。
「你怎麼能走呢,你的傷還沒有好……」
薛烈雖覺得月復部還是隱隱作痛,但堂里的任務還沒有交,若是耽擱了,必受責罰。他一面告罪,一面加快腳步離開。迎面遇上莊主,莊主打量著他︰「你已經可以起來了?」
「爹,我說什麼來著,只要我想學,總是能學好的,就是沒興趣而已。」武思瑤一臉得意。莊主突然伸手按在薛烈小月復上,薛烈只覺得痛徹心肺,頓時便站立不穩,勉強倚著牆,緩緩滑坐在地上。
武思瑤見狀不由一驚︰「啊,爹你做了什麼?」
「我做了什麼!你不問問你自己沒做什麼?」
武思瑤上前看了半天,也沒有看出異樣來,薛烈卻已一頭冷汗,痛的說不出話來。莊主將他的衣服解開,指著月復部一點說︰「這里還有一個暗青子沒取出來,你居然沒看見?都已經化膿了。」
「哪有化膿?」武思瑤嘟噥著,只覺得那里紅腫,卻沒看出什麼來。
莊主將薛烈攙扶回房,讓他平躺在床上,命武思瑤去配麻沸散,,薛烈無奈道︰「莊主,我不能用麻沸散,用了麻沸散會喘不上氣。」
「這體質倒真是少見,那你這一身傷,可是吃了不少苦頭吧?」莊主搖搖頭,取出一套小刀小針,在火上燒了燒,對薛烈道︰「小伙子,忍著點,長痛不如短痛。」薛烈點點頭,武思瑤看起來比他還緊張,薛烈反倒安慰起她來了︰「沒事,不痛的……」話音未落,尾音卡在喉嚨里,小銀刀已經切入月復部紅腫處,縱然經常受傷,疼痛畢竟還是疼痛,只要是個正常人,都無法忽略它的存在。
被腫起的肉包裹起來的膿血噴出,莊主用小鉗子,將芝麻大小的暗器取了出來,向武思瑤晃了晃︰「這麼大個東西你都看不出來。」武思瑤羞愧的低著頭,見薛烈冷汗直往往下流,忙從袖中取出絲帕輕拭著他的額頭,輕柔道︰「好了好了,取出來就好了。」
莊主檢視著暗器︰「胡家的碎星砂,你怎麼會開罪了胡家?」薛烈哪里敢說自己是收人錢財替人取命的殺手,一時又想不出什麼好托辭,在醫學大家面前裝暈又實在是不智,只得借著傷口作文章,仿佛痛的說不出話來,微張著嘴低聲申吟著。武思瑤跺腳︰「爹,他都這樣了,你還問東問西的做什麼啊,快出去,讓人家好好休息。」
「你為了這小子趕爹走?真是女大不中留。我可告訴你……」
「爹,你別說了,快出去。」武思瑤連推帶搡將莊主趕了出去。莊主搖搖頭,轉身離開了。
薛烈的呼吸慢慢平緩,碎星砂取出之後,的確是舒服了許多,武思瑤對他非常好,端茶倒水樣樣周到。素日在堂子里哪里有這等好事,這種程度的傷,都是自己包扎的,要是不小心讓金璜看見,指不定還要嘲笑他學藝不精,老老實實做個書生算了。
薛烈對這個溫柔的女子產生了無比的好感。
只可惜任務在身,他不敢多留,只呆了一夜,便匆匆告辭。薛烈堅決要走,武思瑤也不便多留,什麼也沒說,只默默送他到門口,望著他遠去的身影,低低嘆了口氣。
這件事情,早有好事者將之傳遍了,整個月黑堂無人不知無人不曉,金璜拍著他的肩開玩笑︰「薛兄啥時成大禮啊,請咱也去吃一頓。」薛烈無奈擺擺手道︰「我是什麼身份,人家是什麼身份,不可能的。」
「沒事,就做倒插門女婿好了。武薛氏,這名字不錯。」
薛烈看著興高采烈的金璜,冷笑一聲︰「上回那份信函,你是不想要了吧?」薛烈武功不如金璜,但堂里誰也比不上他造假文書的手藝,缺了他還真就不行。金璜馬上收斂起來,嘻皮笑臉道︰「哎呀薛大哥,開個玩笑嘛,那個信函做好沒?您看啥時候方便,我來取?」
就這麼胡鬧著過去了,薛烈只默默將那個倩影藏在心底,不想銀月山莊變故,他經多方打听,才知道她被人追殺,向亂石山去了。
就差一點點,就與她陰陽相隔,思及此,薛烈心中不由大呼僥幸。趁著武思瑤未醒,金璜嚴肅的與他談論了關于她的問題,五行門屬****,做的是見不得光的生意,這種白道上的人雖往日無恩怨,但只怕人家看著不順眼,萬一惹出個是非來就麻煩了。
薛烈不得不承認金璜說的有道理,只是如今銀月山莊家破人亡,又讓她去哪里呢?金璜沉思半晌︰「銀月山莊跟鎮遠侯家不是素來有交情麼,你送信到鎮遠侯家,說清這事,他們總不至于不管。」(未完待續。)(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