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理寺的鐘聲敲了數下,一隊小太監匆匆忙忙地跑進了大理寺正堂。
「賈……賈大人……」為首的小太監喘著粗氣,「快……快去門口接駕……長公主殿下和皇上來了!」
大理寺寺丞賈施道心中暗驚,刺客一案疑點重重,從年前拖到了年後,從禁軍移交到了大理寺。如今初審剛剛開始,公主和皇上竟然都來了。這刺客到底是何身份呢?賈施道不敢再想下去,這其中只怕牽連甚廣,不是他一介小小官員能夠插手的事。
他理了理官服,匆匆出門接駕。
今日這兩尊佛爺倒很是隨意,仿佛在御花園看花一般分花拂柳走了過來。女子清麗淡雅,螓首蛾眉,低頭淺笑著仿佛在听身邊那少年的話。而那一身明黃的少年手舞足蹈,那模樣像極了天真爛漫的少年。
而他們的身後跟隨的一大群人中,有一人分<外出眾,光芒四射讓人不敢直視。
那人一身華麗紫衣,青絲斜斜用一根白玉簪綰住,眉眼精致猶甚女子。那位想必便是皇上青睞有加,卻不得長公主待見的雲修大人了吧。
賈施道擦了擦額頭的汗恭聲道︰「微臣參見皇上,皇上萬歲萬歲萬萬歲。參見長公主,長公主千歲千歲千千歲。」
鄭瑜笑道︰「賈愛卿平身。今日禁軍刺客的案子初審,朕和皇姐不過前來听審。賈大人一切照常即可。」
賈施道連忙把他們請了進去,在上首擺下了兩張椅子。皇上坐在最上面,右手邊站立雲修大人,右手下側的椅子上坐著長公主。
落座後,長公主對他笑了笑︰「賈大人,開始吧。」
賈施道誠惶誠恐鞠了一躬,轉身一拍驚堂木︰「堂下何許人報上名來。」
中堂跪著一個身穿白色囚衣,頭發凌亂面容憔悴的年輕女子,手上帶著沉重的鐐銬。
「秦杯月。」她輕啟朱唇,語氣淡淡,仿佛絲毫不在意眼下的處境。
「何人指派你前來刺殺我朝萬歲?」
「無人指派。」
「你可知這是大逆不道之罪,按律當斬!」
「大人,不必再問了。一切罪責,杯月都願意承認。給個痛快吧!」女子仰頭看向他,柔美的臉龐半明半暗,眼神清澈而堅定。
賈施道執掌大理寺這麼多年還從未遇見過這麼爽快的犯人,那就這麼結案了?愣了片刻轉身請示道︰「皇上,公主殿下,不知應作何審判?」
「賈大人自己看著辦就好。」寧嫣淡笑,琉璃色的眼眸中看不清一絲情緒。
「雲先生怎麼看?」鄭瑜轉頭「請教」身邊的紫衣男子。
只听那人笑了笑︰「賈大人如此斷案未免太過草率了吧,犯人說什麼就信什麼嗎?此人如此大逆不道,定是有人在背後指使。若不從她嘴里挖出幕後之人,皇上便極有可能再次面臨刺殺的危險。所以……微臣認為,不能草草結案。」
「本宮也很想找出這幕後之人呢?不知雲大人有何高見?」她淺笑著望向他。
那人向她眨眨眼,笑容愈發邪魅︰「承蒙皇上與公主不棄,不如將此人交給微臣。微臣定能從她口中得知這幕後之人,並將他繩之以法。不知公主覺得如何?」他看著她,眉眼間盡是挑釁。
「如此甚好,只希望雲大人別讓本宮失望。」她輕輕頷首,狀似無意地掃了一眼堂下默默跪著的年輕女子,只無聲地嘆了口氣。
來之前,阿軒便叮囑過她,不要與雲修有直接的沖突。她明白他的意思,雲修此舉不過是請君入甕,他清楚地知道她的弱點並很好地加以利用。
比如,心存善念,太過仁慈。顧明軒手握黑子淡淡說︰「如果我是你,根本等不到壓回天牢,我會直接殺了她。而今,她一旦落在雲修的手里,將會是一個極大的隱患。」可是她狠不下心,歸嵐七使陪伴她多年,而她怎麼忍心下這道命令。
「又或者,阿寧,你還在一直認為雲修會對你手下留情。」認為他還是當年那個少年,認為他不可能那樣心狠手辣。
這個世間,擁有得越多會越害怕失去,而當一無所有孑然一身的時候,才會奮不顧身地往前。而對于她來說,牽絆太多。也許注定與雲修的這一戰,她終究會失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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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年伊始,萬物復蘇。
全國遍貼皇榜,不論出生門第,不論貧富貴賤,只要武技高超都可入京參試。一石激起千層浪,東和重文輕武多年,很多習武之人皆躍躍欲試。然而門檻雖低,想要走進東和皇宮站在無極殿里卻不是那麼容易的事。
因為在最後的殿試之前,還有重重選拔。首先所有考生必須于三月初入京參與第一輪考試。第一輪考試場地位于京郊大營,考驗所有考生的騎術、射術。過關者十日後參與第二輪考試,兩兩相抗,兵器任選,勝者隨即參加文試。
歷來,武將的選擇注重功夫,很多武夫都是目不識丁。寧嫣首先開創了對于兵法、陣法、用兵之道的文試。此舉有好處,也有壞處。文試將有一大批人被遴選下去,而只有少數人能進入最終無極殿試。當然,所有未過文試的人朝廷會酌情在軍隊中分配職務,從從九品的陪戎副尉到正六品的昭武校尉不等。
而所有過了文試的人,四月十八日于東和皇宮無極殿參加殿試。由東和長公主寧嫣親自提問,最終選出武藝最高之人成為東和第一個武狀元。
三月初的時候,帝都大大小小的客棧都擠滿了參加武舉的考生。
朱雀大街上日日車水馬龍,年輕的少年們鮮衣怒馬、招搖過市。那傲然絕塵的風華氣度,讓人見了心生向往。
此時坐在清風樓二樓的白衣女子一手端著茶杯,一手淡淡看著樓下的熱鬧繁華。她身後靜默地站立著一個素淨的青衣女子。
「青青你看,那個人。」她手輕輕一指,青鸞順勢望去。
「翠梅峰折梅山莊的少莊主,他旁邊的幾個都是江湖世家之人。不成想這次倒來了不少江湖人士。」她若有所思。
青鸞道︰「他們估計是沖著公主您的名聲來的。」
搖頭笑了笑,她放下茶杯︰「哪里是為了我來,分明是為了阿軒來的。」
「山主?」
「阿軒的名號在江湖中太過響亮,便是如今的江湖盟主見了他也要敬重三分。如今他故意暴露了自己身在帝都的行蹤,很多人便慕名而來。加之如今帝都武舉,也正好可以試試身手。阿軒……還真是用心良苦。」她笑了笑。
「山主……自然是愛著令主的。」青鸞說。
「那你到底在害怕什麼?」「 」地一聲,茶杯重重放在了桌子上。
青鸞慌忙跪了下去︰「公主息怒,奴婢……奴婢沒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