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人興奮大喊道︰「援兵來了!援兵來了!」
一時間所有的村民皆激動起來,盼了這麼久似乎終于看到希望了。
燕凝轉過身朝北邊望去,嘴角亦緩緩浮現笑意。看來……蕭凜收到信了。
海老大臉色一沉,怒道︰「兄弟們,給老子沖!」幾百人舉著刀斧沖上了岸邊,也沖進了無數巨石搭成的修羅陣。
從外面看時,這個陣法尤其普通,不若是幾塊破石頭堆成。海老大即使在燕凝手底吃過陣法的虧,可還是不免掉以輕心。此刻進了陣才發覺,此陣著實凶險。進退皆難,根本找不著路,時不時身邊還傳來弟兄們的慘叫聲,他漸漸地著急起來。
耳邊傳來一道輕柔的女聲笑道︰「九曲連環陣被你破了,不過因為你有海中的優勢。蛟龍入海方可大顯神威,上了岸,也不過就是一條賴皮蛇。如果你現在罷—無—錯—小說手,我自然會放你和你的這幫弟兄回去。」
海老大手中緊握著長刀,冷哼一聲︰「話別說得太早,誰輸誰贏猶未可知!」
他舉起長刀在刀背處彈了三聲,其余人聞聲而動,迅速三人一隊背靠背站好以防止突如其來的攻擊。此時,再有村民出現便能輕易地被發現。轉眼間已有數人死于刀下,血腥味彌漫開來,在海灘上四散。所有人皆是面色陰沉,燕凝高高站著俯視全陣,眉目森冷。
「換位!」她揮舞著手中的旗幟厲聲喝道,可是漸漸地陣中人開始亂了起來。
「老九!回原位!」
「阿慶,左手邊!」
陣中人越來越亂,死傷也越來越多。這些人本來便只是鄉野村夫,別說陣法,便是普通的听從命令、統一調度也很難完成。若是繼續留在陣中,只怕……後果不堪設想。
燕凝頹然扔下手中的旗幟,冷聲道︰「出陣!」她實在……無能為力了,本就沒有報太多希望,現在只盼這修羅陣能多困住他們一會兒。
少頃,生門處陸續相互扶持著走出幾個人,有幾人身上已經被砍傷。
老九有些無奈︰「燕夫人……我們……」
燕凝搖了搖頭︰「無妨,既有援兵,只盼他們能快些到。先帶他們下去包扎吧。」她面上淺淡地笑了笑,琉璃色的眸中卻一絲笑意也無。
這樣的無力感,已經許久沒有出現過了,還真是新鮮。她看著自己縴細白皙的手,無意識地緊握又松開,在心底微微嘆了口氣。
然而,當見到來人之後,她有一瞬間希望援兵還是不要來的好,希望大家還是一起結伴入黃泉的好。可緊緊只是一瞬間,因為緊接著她就被牢牢抱在懷中。那個懷抱,暌違了多年,依舊冰冷,也依舊溫暖。
眾目睽睽之下,他抱得非常緊,緊到她快要喘不過氣來。就在她準備大聲抗議之時,他突然松開,然後迅速地封住了她的唇。一點一點啃噬,吮吸,品味她唇齒間的香甜。
活了三十年,他從未做出如此露骨之事,可是今日怕是做齊了。這一幕看得長平村的人眼楮都快掉下來了。
「顧……顧明軒……」她艱難地喘息著。
「你還知道我叫顧明軒?」他的聲音低沉而飽含著壓抑的怒火。
「你給我放開!」她猛地推開他。
顧明軒冷冷一笑,修長的手臂一揚,寬大厚實的乳白色披風便把她牢牢地裹在懷里。手臂微微用勁,把她橫抱在胸前。
「陸離,此處交給你了。」說罷,帶著她大步邁上了馬車。
身著青灰色長衫的女圭女圭臉男子淺笑著抱拳,然後「啪」地一聲打開了折扇,薄唇輕啟吐出一個字,卻讓在場的人膽戰心驚︰「殺!」
他們此行從蘭慶行來真的是一日千里,在路上連走了兩天兩夜,片刻都不曾休息。所以帶來的人不多,可是個個都是身經百戰的老手,尤擅殺人這種刀口舌忝血的事。當下,數道黑影飛身闖進陣中。不多時,無數慘叫聲便回蕩在淺水灣的上空。
他們站在陣外,看不到里面的情形,可是光听聲音便毛骨悚然。
那個青衣男子嘴角依然掛著笑意,搖著扇子走到他們身邊問道︰「方才那位夫人是你們村中人?」
眾人噤若寒蟬,無一回答。
陸離了然地笑了笑︰「把他們丟進陣里!」
「大爺饒命!燕夫人是……是村中人……也不是……」幾人紛紛下跪。
「到底是不是?」
「燕夫人是五年前才來到村里的,被元家阿爹救了回來。」
陸離若有所思︰「那她可有成親?」
「沒有……不對有……」
「到底有沒有?」
「燕夫人來村時說是夫君已去,自己是殉情投水而死。前不久,和秦家水生開始談婚論嫁了,據說連聘禮都下了……」老九有些害怕地望著面前這個笑眯眯,看似純良的翩翩公子,咽了咽口水。
陸離道︰「哦?聘禮都下了……」
老九連忙道︰「燕夫人自己對這樁親事也是不中意的,要不然哪里還用得著五年啊,早就嫁給水生那小子了……」他說著說著聲音就變小了,悄悄地抬眼看了一眼面前的貴公子。
陸離笑了笑,扇子一合打在他的肩上,打得老九渾身一顫,腿一軟幾乎就要倒下︰「說得還算清楚,行了,大家可以散了。」
看著一伙人漸漸走遠,陸離一運氣飛身上了巨石,鼻尖彌漫著濃郁的血腥味。
「清理干淨。」他囑咐了一聲。對著一望無際的大海,眼下血肉橫飛的畫面實在是有礙觀瞻。可是也不好回去,估計某人會覺得他有礙觀瞻。
轉頭看了看車廂,長嘆了一口氣,這輩子便是這樣當牛做馬的命了。
此時天上重重疊疊的烏雲漸漸地開始散去,金光重又灑向溫暖的大地。蔚藍的海水在燦爛的陽光下折射出五顏六色的光芒,顯得各位絢麗。
一撥又一撥的海浪拍打著岩石,也帶走了一具具沒有溫度的尸體。鮮紅的血液被海水沖淡,逐漸消失不見。(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