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嫣走回院子,就看見之前那個小婢女站在容華閣院子里,一直在啜泣。可能是琴媽媽心善,看了心疼,給小婢女拿油紙包了兩塊糕點,小婢女捂在懷里,看著糕點繼續啜泣。
沈安嫣進入院子,琴媽媽馬上迎了出來,「小姐,你回來了。」
「嗯,琴媽媽。」沈安嫣問候道。
那個小婢女跑來,「撲通」的一聲跪下,對沈安嫣道︰「五小姐,多謝五小姐今日出手相救,奴婢無以為報!」
沈安嫣示意琴媽媽扶她起來,說道︰「我不是為了幫你,我本來就要整落兒的。」
小婢女雙眼通紅,梨花帶雨,「奴婢知道,奴婢還是謝謝五小姐。」
沈安嫣點點頭,「放心,你不會去淨房的,落兒她最近也不敢造次了。」
「多謝五小姐!」小婢女道完謝就準備離開。
沈安嫣問道,「你叫什麼?」
小婢女抬頭看了眼沈安嫣,漂亮的大眼楮有點黯淡,可能是生活的打壓或者生存的艱難。
「奴婢紅箋,在廚房工作。」紅箋對沈安嫣道。
沈安嫣點點頭,示意她回去了。
府里安安靜靜的過了幾天,教習先生說話慢慢的,似乎讓時間都溫和緩慢了下來,他教的仔細,大家學的也用功。都說虎父無犬子,沈府的幾個女兒都是底子極好,拔尖的閨秀。
這日下午,幾個小姐都在雨祥齋里自習,沈安嫣權當是在練字,抄寫那本《內訓》,夜秋倪最近對這些庶女安靜的很,畢竟有更讓她惱火的呢。
「哎,姐姐,听娘說三天內沈雅蘭就必須搬走。」沈長碧壓低聲音,但是整個雨祥齋就她們幾個人,安靜的出奇,誰說點什麼,幾乎所有人都會听見。
沈凌央生的如同仙女,一舉一動牽絆人心,縴巧削細的腰身,唇若點櫻,眉如墨畫,神若秋水,說不出的柔媚細膩,一身勾勒寶相花紋服裙子,在這渾濁的雨中更是顯得格外的奪目鮮潤,直如雨打碧荷,霧薄孤山,說不出的空靈輕逸,那呵呵的笑聲傳來。
「呵呵,娘也是擔心沈雅蘭把病過給我們。」沈凌央說著,這幾天總是時斷時虛的下雨,不似中秋那日的大,都是很美很溫和的雨,卻給人帶來重重的沉悶感。
「美璞無瑕,可為至寶;貞女純德,可配京室。檢身制度,足為母儀;勤儉不妒,足法閨閫。若夫驕盈嫉忌、肆意適情以病其德性,斯亦無所取矣。古語雲︰‘處身造宅,黼身建德。’」沈安嫣就當听笑話,專心抄寫《內訓》,其實這一世再看《內訓》,似乎有不一樣的感覺,生老病死,全部都經歷過的活人,恐怕唯世就沈安嫣一人吧。
這一手字已經有長進了,不似上一世還被人笑話過,不過笑她的那些人,現在大多數身在何方,沈安嫣都不知道。
「我看二夫人也真是的,死拖著不走,說什麼東西沒處理好,就是故意不處理的。」沈衛婕憤憤不平的說,沈雅蘭清高的樣子她看了就討厭。
自己回去之後,就煮了高良姜和三柰,讓姨娘還有沈影卿喝了,自己屋子里的人也都喝過,美其名曰「強身健體」。
沈安嫣突然想到什麼,將《慈幼章第十八》趕緊抄完,「若夫恃恩姑息,非保全之道。恃恩則侈心肆焉,姑息則禍機蓄焉。蓄禍召亂,其患無斷。盈滿招辱,守正獲福,之哉!」
拿起這一些宣紙就往外面走,她得去看一眼沈雅蘭,尹淑珍還有用,如果沈雅蘭死了,尹淑珍就什麼也不爭了,尹淑珍現在是府里妾室對抗夜秋倪最大的力量。
「沈安嫣,你去哪?」沈長碧看見沈安嫣離開,正要說沈安嫣不懂規矩,在自習的時候離開,被沈安嫣一句話堵了回去。
「娘要我早日抄完,趕緊送過去,我現在把《內訓》送過去。」沈安嫣不緊不慢的解釋道,從容不迫的走出去,絲毫沒有心虛。
外面的雨已經停了,雨來的詭異,去的詭異,剛下完雨不禁沒有濕潤的感覺,反而感覺悶燥。
最近府里沒什麼事,所以下午這個時候,夜秋倪應該和外面的官婦們聊天談笑,可能在府里,也可能不在府里,不過就算在府里,也懶得理沈安嫣。所有小姐們都在雨祥齋,沈安嫣這時候去看沈雅蘭,無疑是最安全的。
「纓文。」沈安嫣走到一個無人的地方,對空氣喊了一聲。
一個身影閃過,纓文出現在沈安嫣面前。
「怎麼了?」纓文拍了拍身上剛剛被弄皺了的衣服。
「我不好出去太久,沈凌央會發現不對的。我現在要去內院最南邊的閨樓,你可以回去幫我拿一包高良姜和三柰過來嗎?」。沈安嫣對纓文說道。
「好。」纓文點點頭。說完,縱身一躍,消失在沈安嫣視線里。
沈安嫣四周望望,觀察四下無人,繼續往內院南邊走去。
其實南邊內院幾乎已經出了閨樓的範圍,擁擠的住了一些通房、貼身婢女和一等婢女,一個房間四人,比雜役們用屏風和簾子隔開的的大通鋪要好很多。
可能是心虛的原因,總感覺有人看著她,她是不是被跟蹤了?沈安嫣搖搖頭,誰那麼無聊。
保險起見,為了讓時間不要耽誤的太長,沈安嫣把宣紙交給鈺香,讓鈺香給夜秋倪送去,「直接送給夜秋倪房里的婢女就可以了。」
沈安嫣小心的觀察四周,向前走去。
殊不知,危險,正在靠近,向她席卷而來。
「咻一一」
「!」
兩聲巨響,清脆的劃破悶燥的空氣。
沈安嫣回頭,背後只有引武一人,背對著沈安嫣,舉著寶劍,警惕的看著四周,隨時準備迎戰。
「怎麼了?」沈安嫣听見了剛才的聲音,走回來,看著引武。
引武眉峰緊皺,眼神鋒利的看向四周。良久,確定沒有危險了,才將劍收回劍鞘里,再次環顧四周,警惕仍未消除。
「剛才有人偷襲你,他動作太快,沒看清楚。」引武沒有看著沈安嫣,而是看著剛才暗器來的方向,心有余悸,還好他反應快,不讓沈安嫣已經成為亡魂了。
沈安嫣驚恐的看著引武,剛才的居然是暗器,那個人居然已經派人到府上來刺殺她了。
如果她在府里死了,想要外界沒有風波,也只有夜秋倪有這個實力了。但若是夜秋倪派的刺客,也說不通,夜秋倪管理的府,死了一個小姐,夜秋倪也必定名譽受損,在府里威望要減小非常多,至少幾個庶女會心生質疑。
「居然已經派到府上來了,引武,你一點也看不出是誰嗎?」。沈安嫣還是抱有一線希望,這樣,敵暗我明,太可怕了。
她實在不懂,誰會花這麼大的力氣,來殺她一個普普通通的人,就算她拿下了百花女,又能怎麼樣?也不至于冒這麼大的風險。
「他身影冒出時,就已經目的明確,沒有猶豫。我趕緊出來,也只是正好擋住,抬頭一望,他已經消失的無影無蹤了,畢竟我對丞相府也不熟,真的不適合作戰。」引武搖搖頭,表示一點、一絲、一毫線索都沒有。「真的看不出是什麼招式,現在有點危險了。」
沈安嫣點點頭,無法強求,只能盡力自保,沈安嫣走上前,撿起地上的暗器,樣子倒是奇特,是非常小巧的蓮花形鋒利的飛刀。可以很輕易的插進人的身體血肉深處,如果插進人體深處,想必是難以拿出,因為拿出的過程足以失血而亡,好精巧的暗器!
「這個,你看看認不認識?」沈安嫣舉起剛撿起來的六七個刀片,交給引武。
引武接過刀片,端詳了一會,聲音變的沉重,道︰「五小姐你看,這個刀片做工精細,巧奪天工,普通的工匠肯定是雕刻不出的,而且這個形狀殺傷力極大,每個弧度和刀口、尖峰都經過了精密的計算和設計。」引武拿出了兩個,把剩下五個還給沈安嫣,「我拿兩個走,一個給殿下,一個可以托點蒼派的人查看,兩邊一起查,找到這麼一個曠世名匠應該不會很難,再向匠人問這刀片的主人是誰就可以了。」
沈安嫣點點頭,表情雖然淡定,與往常無異,但是心里已經狂跳不止,驚的背上都是冷汗,這個人不簡單,而且正在花大力氣想殺了她,到底是誰呢?
沈安嫣不說什麼,捏了捏拳頭,想給自己一點自信,然後繼續往南邊走去。
「五小姐,你放心,他還傷不了你,就這次的水準,我一個人也完全能應付,加上還有纓文,不用擔心,完全沒有危險的。」引武向沈安嫣保證道,引武也是行走江湖的人,還為尹宸瑯做事,沈安嫣的緊張他盡收眼底。
沈安嫣轉頭福了福身,微微一拜,「真是多謝你們了,沒有你們我都不知道改怎麼辦了。」
引武手背到了後面,似乎有點不好意思的笑了笑。剛才還理智的分析著情況,現在沈安嫣又說什麼感謝不感謝的,反應不過來,「不用不用,五小姐見外了。」
引武說完,觀察了一下四周,又隱到了暗處。
沈安嫣只身一人走向內府的南邊,到了後,看見纓文已經在那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