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安嫣眼楮睜開一點,外面的光線有些刺眼,又閉了回去,緩了兩下,才重新睜開眼楮,清亮柔情的眼楮並沒有因為昏迷而變得渾濁,反而多了別樣的美感。
沈秉德听見沈安嫣的聲音,還不確定,以為自己是幻听,轉頭就朝沈影卿望去,發現沈影卿也望著自己,顯然沈影卿也听見了什麼。
沈影卿不再管杏雨,掀開珠簾就跑回帳子里,讓杏雨一個人站在床前面擋著的幔子外。
直至沈影卿回來,沈秉德重新確認才看見沈安嫣的眼楮已經睜開,望著自己。
「姐姐!」沈影卿擠開沈秉德,坐在沈安嫣旁邊,一把抱住沈安嫣,哭了起來。
沈安嫣眼前也朦朧起來,「行了,我這不是醒了嗎?別哭了。」
「我以為你再也醒不來了。」沈影卿抱住沈安嫣,哭的更厲害了。
`.``沈安嫣輕輕的拍著沈影卿的背,讓沈影卿的頭埋在自己的肩膀上。
「不會的,卿姐姐,你別哭了。安嫣姐姐怎麼可能會再也醒不來呢。」沈秉德見沈安嫣醒過來,一派冷靜和淡定的樣子,只是掛著俊美的笑容,乍一看好像真的是成熟了,但是沈安嫣可以看見他眼角的淚痕以及泛紅的眼。
「好了,好了。」沈安嫣抬頭看了幔外一眼,疑惑的問道,「我暈了多久?」
沈影卿還是抱著沈安嫣不撒手,沈秉德看了眼外面,說︰「姐姐你中午在路上暈倒了,之後一直沒有醒來,今天事情辦完,父親來接我了,說要邀請三殿下來府里做客,我回來後母親也不讓我過來,非說要我先吃飯,我听說你還沒醒來,硬是要母親請了大夫。」
沈影卿這才從沈安嫣的懷里抬頭,帶著哭腔,含糊不清的接道︰「而且母親一開始還說沒必要,還是秉德強行說要請,爹才請的,醫生來一看,說你體質虛弱,受了大的刺激,最近又心力不足、疲憊多思,所以應該是醒不來了,而且熬不過十二個時辰!」
沈安嫣听著這一切,沈沉殷還親自去接沈秉德,為了把握一切機會請尹辰瑯來府上真是費心了,那外面看來,豈不是三皇子也對丞相府有所忌憚,對丞相府尊重。
真是讓沈沉殷這個老奸巨猾的人佔足一切便宜,最近三皇子來丞相這里拜訪的次數實在是太多了。
沈沉殷本來就是在朝廷上獨當一面的「掌丞天子,助理萬機」,自成一派,門下門客眾多的人,這會跟皇子關系也好了起來,地位更無法動搖。
尹辰瑯在場,沈秉德一力要求請大夫,沈沉殷肯定不願意糾纏,讓人去請。
「後來,晚膳過後殿下說有事情要交代我,所以沒有走,但是我等不及了,說能不能等一會再說,我要先來看看你,殿下也就跟著我來了。我來後影卿說大夫診斷為沒救了,我就去找了三殿下,他叫人去了王府,把王府里的太醫喊來了。」沈秉德解釋道。
沈安嫣看了看外面,月亮都出來了,原來還折騰了這麼久。
「那他人呢?」沈安嫣想盡量避免尹辰瑯的話題,但還是忍不住說出口了。
「今天下午都是卿姐姐一人陪你的,怕姨娘擔心,也不敢告訴姨娘。我回來的太晚了,要是我早點回來就不會錯過最佳時期,這次實在是太危險了。」沈秉德看著沈安嫣,通紅的眼楮讓他更是俊美。
沈安嫣輕笑一下,想伸手模模沈秉德的頭,可惜模不到,沈秉德很配合的蹲下來,沈安嫣看著沈秉德笑了一下,沈影卿也笑了,只有沈秉德一人瞪著無辜的大眼。
「笑什麼,姐姐你還沒月兌離危險呢,等著,我去喊太醫進來。」沈秉德說完就往外面走,外男不能留在閨閣之內,大夫也不例外。
「太醫、張太醫,我姐姐醒了,請您進來再復查一下看看還有沒有危險。」沈秉德一把掀開內閣的簾子就望外面喊道。
沈影卿扶沈安嫣坐起來,沈安嫣看著沈秉德的背影。雖然外面大雪紛飛,但是沈安嫣坐在房內卻感覺不到寒意,被子似乎更加柔軟,沈安嫣看著這時候有點蠻撞的沈秉德笑容更深了,這就是人間的暖意,且稱為幸福吧。
「醒了?」外面傳來一個熟悉的嗓音,華麗又富有磁性。
不知道說了些什麼,尹辰瑯和那個太醫跟著沈秉德一起進來了。
杏雨上前去正想說些什麼,尹辰瑯看也沒看一眼杏雨,不等杏雨開口,就徑直走過她的身邊,眼神里盡是肅殺,冷冷的道︰「出去吧。」
杏雨好像還想說些什麼,看了一眼尹辰瑯不爽的表情,縮了縮身子,乖乖的退出去了。
「五小姐,可方便?」外面太醫站在擺床的那個隔間的簾子前面,詢問道。
沈影卿把床上的幔子放下了,然後對外面道︰「進來吧。」
太醫撩開簾子進來,沈安嫣抬眼看著來人的臉,心下一顫,張振鷺!
難怪能成為曠世名醫,從小這天賦就是別人沒有的,年紀輕輕就考了官職當上了太醫。不過他才當上太醫沒多久就趕上了分居王府,然後被尹辰瑯挑走,他也是心甘情願,一是他還不是太醫的時候就與尹辰瑯認識,二是他自己覺得皇宮沒勁,私下說讓尹辰瑯挑他走的。
神醫張振鷺的故事,那是讓天下人都如雷貫耳。
張振鷺看見沈安嫣,搭了一個帕子就為沈安嫣模了脈息。
「五小姐最近精神太過緊張疲勞,思慮過多,只需要注意不要多思,放松一下,也不要有太大的情緒變動。」
張振鷺只是淡淡說了幾句,運氣平緩,然後走到外面,對沈秉德說道︰「剛才只是受了刺激,體質虛弱,我寫個方子輔助調養,記得,只是輔助,最重要的是不能心力操勞。」
沈秉德點點頭,謝過太醫後就準備再看一眼沈安嫣,突然被一個力道拉住,然後一個聲音淡淡的道︰「沈秉德,你們先出去吧,我想跟你姐姐說個事。」
沈秉德一臉茫然的看著尹辰瑯,他要跟姐姐說什麼?于是不放心的道︰「沒事的,我們就在里面吧,殿下你說什麼我听一下不要緊的,現在姐姐不能勞心勞力,你們獨處一室名聲也不好听……」
沈秉德突然剎住,這樣說話就有點僭越了,抬頭望了一眼尹辰瑯,尹辰瑯冷漠的表情沒有任何改變,沈秉德也不知道他有沒有生氣,于是換了一個話題,順便說出心里的疑問︰「殿下,你是不是猜到什麼關于夫人下黑手那件事了?姐姐現在不能勞心勞力,您跟我說吧,我可以應付的。」
「你應付不了,出去。」尹辰瑯不等沈秉德說完,就推著往外走,沈影卿也只好跟上沈秉德,沈秉德被推到了內閣外面,呆呆的看了一眼里面,卻被張振鷺一把把門關上,沈秉德只能不明所以的和沈影卿面面相覷,然後找地方坐著等。
杏雨被「請」出了容華閣,估計在院子里,姐姐需要靜養,屋內也沒什麼人,沈影卿泡了茶,三人就坐在外面等。
沈安嫣听見關門聲,轉頭看了一眼外面,發現沈秉德和沈影卿還有張振鷺已經出去了,又坐直了一點,感覺有點不適應。
「你干什麼?」沈安嫣隔著簾子掃了一眼尹辰瑯,然後就不再願意看他。
尹辰瑯沒有回答,全身的肅殺之氣還未退卻,徑直朝沈安嫣走來。
沈安嫣驚恐的看著尹辰瑯大步走來的步伐,眼看就要站到簾子前面了,「男女有別,你給我站在那里!不許再往前再走一步了。」
尹辰瑯一身邪氣的笑了笑,「我偏不。」
說罷,一手迅速撩開簾子,珠玉踫撞發出「呤咚」的清脆響聲。
此時尹辰瑯站在沈安嫣床邊,沈安嫣已經不適的感覺雙頰發燙,根本不敢看尹辰瑯的眼楮,只能低著頭,看著尹辰瑯腰間佩戴的玉佩,道︰「你不出去我出去!」
說話間就要起身,才動一下就覺得渾身酸痛沒有力氣,而且頭也因為迅速起身而昏脹難忍,加上一雙手按上她的肩,頭頂傳來一個有磁性的男聲,帶著強迫和嚴厲︰「不許出去。」
沈安嫣醞釀了一會,終于稍微調整好了情緒,緩緩抬頭,直視尹辰瑯的眼楮,尹辰瑯也看著沈安嫣的眼楮,不說話。
沈安嫣看著尹辰瑯平靜的桃花眼,仿佛今天並沒有發生什麼大事,沈安嫣一時間眼淚涌上來,吼道︰「你要干什麼,我已經被扣上不尊不孝了,你是不是還要給我添一個不守閨名!」
尹辰瑯漂亮的眼眸里終于起了一些波瀾,還是盯著沈安嫣,看著眼前隱隱有些發怒的人,抿了抿唇,開口道︰「對不起。」
沈安嫣並沒有接話,沒有說原諒也沒有說不原諒,只是把尹辰瑯放在沈安嫣肩上的手一把拍開,「你不用說對不起,我的事和你沒關系。」
尹辰瑯的手被沈安嫣拍開,晃動了兩下,尹辰瑯看起來很疲憊的樣子,似乎根本沒有力氣去控制自己的手,看了一眼那只手,那只手慢慢停下晃動,頓了半晌,輕啟薄唇,吐出的還是那幾個字︰「對不起。」